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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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心播撒之种与系统低语（第1页）

l留下的那颗复杂滋味的硬糖仍在舌底慢慢融化，先极致的苦涩而后回甘，仿佛他那个世界黑白颠倒、善恶交织的隐喻。中央空港穹顶，那颗被标注为“kira克星”的星辰，散着冰冷而精准的审判光芒，与【乐土玫瑰】的哀伤辉光、【炼金工坊】的创造嗡鸣、【童话厨房】的甜腻气息无声地抗衡、交融。

格蕾修静立于这片日益复杂的“颜色”场中，感受着方舟消化每一个访客印记后带来的细微成长。她指尖拂过画布，l那极致黑暗与纯白对峙的肖像旁，是伊莉雅毫无阴霾的鎏金笑颜，强烈的对比却在此地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然而，变化并非总来自于宏大的降临或深刻的诘问。

最初的变化细微到几乎被忽略。

是在【初樱庭园】。鹿目圆离开后生长出的那几株光樱树，其中一株的根须旁，不知何时悄然冒出了一小丛从未见过的淡紫色苔藓。它散着极其微弱的、与这个充满希望气息的庭园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惰性的、近乎停滞的平静，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情绪与能量，让其归于绝对的“无”。

紧接着，【炼金工坊】内，爱德华经常使用的那个意念转化泉眼旁，金属工作台上凝结出了一小片薄薄的、类似水银的液体。但它并非任何已知金属，不反射光线，只是不断地、缓慢地试图形成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棱角的球体，对周围的一切刺激毫无反应。

然后是在【义体回廊】。素子接触过的某个数据接口附近，空气中悬浮的纳米构造体群中，混入了几个极其微小、不断自我复制却毫无功能的纯白色几何块。它们不处理信息，不执行维护，只是存在，不断地复制着自身那毫无意义的形态。

最后，甚至影响到了l的领域。【谜题藏书阁】的书架上，一本关于逻辑悖论的书籍旁，凭空多出了一本空白的书。书页并非纸张，而是某种无法被撕毁、也无法被书写的奇异材质，翻动时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持续地散着“空”的概念。

这些“异物”的出现毫无规律，仿佛随机的错误代码，它们不具备攻击性，甚至没有意识，只是单纯地“存在”着，散着一种共同的、令人隐隐不安的“颜色”——一种绝对的虚无，一种对“意义”本身的否定。

格蕾修试图用画笔去接触、去分析它们。虹光掠过，那些苔藓、液体、几何块、空白书页毫无反应，既不抵抗，也不被改变，仿佛她的力量、她的“记录”，对它们而言本身就是无意义的。它们就像是投入色彩斑斓画布上的几滴纯然的“无”，格格不入，却又顽固地存在着。

“系统，”格蕾修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分析这些异常造物。”

中央控制系统沉默了片刻，嗡鸣声中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困惑与运算瓶颈的杂音。

“分析中……未知物质能量形态。无法归类。能量签名极度惰性，近乎绝对零度。结构……无法解析，似乎违背基础物理法则。来源……回溯失败。疑似伴随近期空间跃迁事件无意间引入，但无法锁定具体源头。”

它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细微，仿佛在自言自语：“逻辑冲突。它们的存在本身即构成对现有数据库的‘否定’。建议执行隔离清除程序。”

“清除程序启动。”系统音变得冰冷果断。

一道细微的能量光束从舱顶射出，精准地扫向那丛紫色苔藓。光束过后，苔藓毫无伤，甚至连位置都未曾移动分毫。清除程序对它而言，仿佛只是另一阵无意义的风。

“清除失败。目标无法被定义，无法被交互。尝试进行信息屏蔽。”

无形的力场笼罩了那些异物。但它们依旧在那里，力场无法掩盖其“存在”的事实，反而像是给“无”画上了边框，使其更加突兀。

“屏蔽失败。目标‘存在’属性优先度高于屏蔽协议。”系统的声音开始出现一丝极难察觉的……挫败感。

格蕾修阻止了系统的进一步尝试。她走近那本空白的书，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无法书写的页面。

一瞬间，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顺着指尖传来——那不是冰冷，也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彻底的“无”，一种连“触感”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否定的虚无。仿佛她的手指触摸的是“不存在”本身。

她收回手，凝视着这些散落在各处的“虚无之种”。它们不像是有意识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随着方舟频繁穿梭万界而被无意间“沾染”上的、来自某个未知领域的“尘埃”。

阿哈的身影没有出现，没有嬉笑的评论。或许，连“欢愉”也对这种纯粹的“无”感到乏味。

格蕾修没有试图再用画笔去改变它们。她只是静静地观察，感受着那片虚无与周围蓬勃展的万界色彩形成的尖锐对比。这种“无”，本身是否也是构成浩瀚虚空的一种“颜色”？一种她尚未理解，却必须面对的底色？

她抬起笔，没有在访客画布上添加新的肖像，而是在画布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极淡极淡的灰色，轻轻点下了几个微小的、没有任何特征的斑点。

像是不小心溅上的污渍，又像是…画布本身未曾覆盖到的、冰冷的虚空底色。

方舟依旧在航行，收集着万千世界的绚烂。但从此，在这片绚烂之下，多几粒沉默的、否定一切的“虚无之种”。它们暂时无害，却像一颗颗等待时机的休眠孢子，预示着未来的航程中，除了欢愉与色彩，或许还将直面更深沉的、关于“存在”本身的谜题。

系统的低语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多了一丝对未知的警惕与持续不断的、试图解析“无”的冗余运算声。

画笔尖端的虹光，似乎也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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