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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
一个空饮料瓶滚到他的脚边,云漾抬起头,奶奶站在门口,满脸都是震惊灰败之色。她一手攥着麻袋,里边还有她今日起大早去垃圾桶里翻的空瓶子。
“你...阿漾,你要辍学?”奶奶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下一秒便身体瘫软下来。
“奶奶!”云漾一个飞扑,接到了奶奶晕倒的身体。奶奶颤颤巍巍抬手,抚摸他的脸颊:“不,不能辍学,好孩子,你成绩这样好,你不能辍学!”
小满也扑过来大声哭喊,一时间云漾的脑袋里几乎炸满各种声音。他咬着牙,拿过一旁的手机,打了120。
最后,云漾看着手中的医疗单,不停颤抖,医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老人这病大部分原因也是心病的折磨,完全治愈是不太可能了,只能通过药物和呼吸机辅助呼吸,只是费用,确实...”
他浑浑噩噩回了家,小满被自己送到学校去了,此时家里只剩他一人。
他漫无目的站在客厅中央,突然眼珠一动,视线落在客厅的一角。
他去卫生间,拿起一个拖把,走到客厅。
“哐镗!”
“哗啦啦!”
云漾抡圆了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尊供奉了多年的神像狠狠砸去!
“我早也拜,晚也求,给你供奉香火,跪在你面前成宿诵经,只求我家能平安!”云漾指着满地的碎片,有一片只剩半张脸,却依旧带着慈悲笑容的碎片静静躺在地上,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云漾的情绪起伏太大,已经有些眼冒金星无法呼吸。他身体晃了晃,扶着墙又重新稳住身形。
“啊!”
他发出困兽般的嚎叫,再次举起拖把,朝着那片微笑猛砸下去,直到它彻底粉碎,化为齑粉。
他喘着粗气,汗水混着眼泪淌下来:“滚,都滚,什么狗屁神佛,我不信了!以后再敢进我家门,我见一个砸一个!”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靠着拖把杆借力。云漾瞳孔开始涣散,力气也快被接二连三的打击耗尽,声音逐渐放轻:“我...我就是小满和奶奶的神。”他扯下沙发上一条旧枕巾,扔在那堆废墟上,掩盖了往日虔诚的痕迹,“我会护着他们。”
说罢,云漾毅然决然转身,抄起扫帚,把满地狼藉全部归拢到一起,又返回卧室,把自己的满分试卷同沙发底下的奖状也尽数扔到垃圾桶,丢在小区楼下的垃圾站。
他站在原地,眼神无悲无喜。他眼瞧着垃圾运输车把自己的一包奖状归拢到车厢里,拐了个弯,消失在他的视线。
那年,云漾十二岁。
——
落叶随风飘落,擦着他的脸落下。
云漾已经走出了医院。
不知为何,最近总是频繁想起几年前的事,噩梦连连让他很是头疼,因为精力不集中,老板已经训斥过他很多次了。
他拐进路边一家小超市,拿了一瓶冰水放在收银台上。
“两块。”老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视剧,头也没抬。
云漾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揉得有些发皱的一元纸币,放在台面上,拿起水无声地离开。过了一会儿,老板没听到扫码收款的声音,才疑惑地抬起头:“哎?你没付...”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那两张被仔细抚平了的纸币,愣了一下,摇摇头,把钱收进了抽屉。
云漾把半杯冰水灌下肚,冰凉的感觉流淌过五脏六腑,又把剩下的水扑在脸上,这样整个人由内而外精神多了。
他走了半小时,终于到了一个高档的酒吧门前。由于此时天还大亮,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他穿过各个卡座,走到员工内间。
“诶,小漾,今天来这么早啊!”
“是啊姐,没什么事我就先来了。”
一个大姐看着把东西放到储物柜的云漾,有些诧异。
“你不是和领班说今天去医院陪家人,要晚些来吗?”
云漾把员工服拿出来,边往更衣室走边笑着和大姐说话:“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就想着早来一会,能多赚点。”
更衣室的门轻轻合上。红姐看着那扇门,轻轻叹了口气。
云漾的情况在这里不是秘密,更何况孩子太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众人也就慢慢地都帮衬一点。
云漾刚来时,又瘦又小,老板怕惹麻烦没敢收,最后还是云漾一再请求降薪才能留在这里。不过说是降薪,但由于是高档场所,赚的也不比其他地方的正式工少。起初他们也不喜欢云漾,毕竟多一个人工作就多一个人分小费,又看他年纪小,不敢惹事就随便欺负他,老板也想着他受不了就自己辞职,也省了麻烦,于是对众人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云漾生生给熬过来了。别人使唤他就去,平时就干自己分内的事,也从不惹事。后来那些员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毕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又打听到云漾的家庭情况,一时之间众人对自己曾经的行为进行了深深地忏悔,并且开始逐渐明里暗里照顾云漾这颗小苦瓜。
慢慢地,云漾就这样发展成了一个小团宠。
此时,这个小团宠在更衣室拿着衣服有些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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