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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府的后园里,月光像摊开的银箔,铺得满地都是,却照不进墙角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明玉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的泥土湿冷,像攥着块冰。她看着那道玄色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心一点点往下沉,像坠了块铅。是胤禛,他来得悄无声息,像块吸光的墨,把周围的月光都吞了。
“四爷。”她的声音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陈嬷嬷教的那些应对的话,此刻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胤禛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扫得她浑身毛。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小土坑上,油纸包的边角从土里露出来,像只窥探的眼睛。
“埋的什么?”他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气,刮得人脸生疼。
明玉的手心全是汗,攥着银簪的手都在抖。她能感觉到,那道线的另一头传来股紧,是胤禛,他的龙纹气绷得像根弦,随时都可能断——他很紧张,也很警惕。
“没…没什么。”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就是些…些女儿家的东西,不想留了。”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眼前这位心思深沉的亲王了。
风从叶缝里钻进来,吹得忍冬藤沙沙响,像有人在背后窃笑。胤禛往前走了两步,玄色常服扫过草叶,带起阵冷香,是他常用的檀香,混着点松脂的清,压得周围的土腥味都淡了。
“富察明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股危险的气息,“本王再问一遍,埋的什么?”
明玉的心跳快得像擂鼓,识海深处的灵泉翻涌得厉害,淡金色的雾气凝成了小盾牌,把那丝泉水护得紧紧的——是警告!绝不能说!
就在这时,她脚边那株刚栽的月季突然动了动。原本蔫了的叶子竟舒展了些,还冒出个小小的花苞,粉得像抹胭脂。是灵泉的气!它竟在这时帮了她!
“是…是花!”明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这株月季是我从小养的,不小心折了根,怕它活不成,就想埋了…四爷,真的没别的!”
她指着那株月季,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这哭有一半是吓的,有一半是演的,却真真假假,让人难辨。
胤禛的目光落在那株月季上,眉头皱了皱。他能感觉到,那花里有股清劲,和明玉识海里的灵泉气一模一样,还带着点他龙纹的暖——是她用自己的气救了这花。
“是吗?”他的声音听不出好坏,指尖却轻轻碰了碰那花苞。花苞抖了抖,竟开了片小花瓣,像在跟他打招呼。
明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戳破她的谎话。
胤禛忽然笑了,那笑极淡,像冰上裂了道缝:“既然是你心爱之物,就好好养着,别再埋了。”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明轩的账册做得不错,本王会让苏培盛多照拂他。”
这话像颗定心丸,砸得明玉心头暖暖的。她知道,他这是应下了,会护着哥哥,护着富察家。
“谢王爷。”她屈膝行礼,声音还带着颤。
胤禛没回头,玄色身影很快融进了夜色里,像从未出现过。只有风里还留着点他的檀香,混着月季的花香,清得人心头亮。
陈嬷嬷从假山后走出来,扶着明玉的胳膊,手还在抖:“吓死老奴了…格格,您这步棋走对了。”
明玉点点头,看着那株新开的月季,忽然觉得,这花像个见证,见证了她和胤禛之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她蹲下身,把土坑填好,又浇了点灵泉的水。水刚渗下去,就见周围的草都绿了些,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们也得好好长。”她对着月季小声说,眼里闪着倔。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烛火跳了跳,映得胤禛手里的油纸包越神秘,像块裹着雷的布。
苏培盛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从没见过主子这样,拿着个小东西看了半宿,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像藏着片雷雨云。
“去查,”胤禛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大同府近三年的驿站记录,所有经手过‘梅花驿’的人,不管是驿丞还是马夫,一个都别漏。”
“梅花驿?”苏培盛愣了愣,那不是前朝就废了的驿站吗?
“照做。”胤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尖划过油纸包,那里的梅花墨点透过纸透出来,像只盯着人的眼睛。
他能感觉到,那道线的另一头传来股松,是明玉,她回房了,正坐在窗边看月亮,灵泉的气顺了些,连带着那丝泉水都流得稳了。
“她放心了。”胤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拿起那串紫檀佛珠,捻了起来。珠子温润,上面的梵文又隐隐浮现,像在跟那梅花墨点呼应。
他知道,这油纸包里的东西,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斩了八爷党的根;用不好,能把他自己也卷进去。但他没得选,富察明玉把这东西交给他,是信他,也是逼他。
“苏培盛,”他扬声,“给富察府送些上好的花肥,就说是…赏给那株新开的月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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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心里亮了亮,主子这是在跟富察格格示好呢。他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胤禛一人,烛火的影子在墙上晃,像个沉思的巨人。他打开油纸包,看着那片焦黑的残片,指尖的龙纹忽然烫,像有火在烧。
“富察明玉…”他低声念,眼里的光像淬了毒的刀,“你可真是…给了本王一个大惊喜。”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像有人在敲门。胤禛知道,这只是开始,那残片背后的网,比他想的要大得多,也深得多。
但他不怕。
他有粘杆处的密探,有富察明轩的账册,还有…富察明玉这个藏着秘密的小格格。更重要的是,他有龙纹的护持,有那道若有若无的线牵着,总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那道线的另一头,明玉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那支乌木簪,簪头的莲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能感觉到,那道线的另一头传来股锐,是胤禛,他还在书房,龙纹的气像张绷紧的弓,蓄势待。
“他要动手了。”明玉的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像寒夜里的星。
她知道,这往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但她不怕,有哥哥,有胤禛,有灵泉,还有那株新开的月季,她总能走下去。
夜还长,富察府的月季在月光下静静开着,像个秘密,藏着无数的可能。而那道连接着两人的线,在夜色里轻轻晃着,像根绷紧的弦,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奏响的,会是破局的凯歌,还是更深的漩涡。但他们都知道,从今夜起,他们的命运,已经紧紧缠在了一起,像那株月季的根,盘根错节,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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