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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晓娥把铁盒往炕洞里塞时,指腹蹭到了盒底的划痕——那是上周许大茂来借粮票,被她用盒子砸手背时留下的。窗外的蝉鸣正盛,混着贾张氏在中院的骂声,倒比戏文还热闹。
“晓娥妹子!在家不?”秦淮茹的声音裹着热气飘进来,带着刻意装出来的亲昵。娄晓娥捏着铁盒的手紧了紧,不用看也知道,这位准是又来“借”东西了。
她把铁盒锁进炕洞,拍了拍手上的灰,拉开门时,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秦嫂子这时候来,是有啥好事?”
秦淮茹往院里探了探头,眼神直往屋里瞟,手里还攥着块补丁摞补丁的布料:“这不是看天要凉了吗,想给棒梗做件小褂,可布票……”她话说一半就红了眼,“我知道你家宽裕,就借一尺,下个月准还!”
娄晓娥往门槛上一靠,指尖转着刚摘的茉莉:“嫂子可别这么说,我家布票也紧。我妈念叨着要做件夹袄,我爸的棉裤还等着添层布呢。”她故意把“我爸”两个字说得很重——娄父是厂里的技术顾问,论成分比傻柱家硬气,秦淮茹想道德绑架,也得掂量掂量。
秦淮茹的脸僵了僵,手不自觉把布料攥得更紧:“就一尺……棒梗那孩子,总穿傻柱的旧衣服,同学都笑他……”
“哟,这不是秦嫂子吗?”许大茂的声音从墙根冒出来,他叼着烟,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借布票呢?晓娥妹子手里可多着呢,上周还给她表妹扯了块花布做裙子!”
娄晓娥心里冷笑——许大茂这是记恨上次借粮票被拒,故意来挑事。她没回头,只盯着秦淮茹的眼睛:“许大哥怕不是看错了?那是我妈用积攒的工业券换的,可不是布票。”她忽然提高声音,“再说了,谁家过日子不得留着票证应急?总不能把家底都掏空了帮别人,您说对吧,许大哥?”
许大茂被噎得烟都掉了,秦淮茹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工业券?晓娥妹子还有这门路?能不能……”
“嫂子可别打这主意。”娄晓娥打断她,从兜里摸出两毛钱,“供销社今天到了批处理布,一尺才五分钱,就是颜色深了点。您拿着,先给棒梗对付件里衣。”她把钱塞进秦淮茹手里,指尖故意碰到她烫的掌心,“布票是真没有,您要是不嫌弃这处理布……”
秦淮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捏着钱的手在抖。许大茂在旁边煽风:“晓娥妹子就是小气!一尺布票而已,跟割她肉似的!”
“许大哥这话就错了。”娄晓娥转身盯着他,眼神里的笑没了,“我家的票证,是我爸妈一分一分攒的,凭啥平白给别人?您要是乐意把您家粮票都给秦嫂子,我绝不多嘴!”她忽然凑近一步,声音压得低,“还是说,您又想借这由头,看我家铁盒里有多少票证?”
许大茂的脸“唰”地白了——上次他偷摸翻铁盒被抓包,这事他以为娄晓娥早忘了。他踉跄着后退半步:“你……你胡说啥!”
“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有数。”娄晓娥转身往回走,“秦嫂子,钱您拿着,布要是不够,我再找我妈匀点碎布头。”她故意不看秦淮茹的表情,关门前补了句,“这年头,谁都不容易,顾好自己家才是正经。”
门刚关上,就听见许大茂跟秦淮茹吵了起来,无非是互相埋怨。娄晓娥靠在门板上,摸着兜里的布票——她哪有那么多顾虑,只是见不得秦淮茹总拿孩子当幌子占便宜。
“小姐,真不借啊?”丫鬟春桃从里屋出来,手里还缝着娄晓娥的衬里,“秦嫂子刚才眼睛都红了……”
“红了又怎样?”娄晓娥从铁盒里抽出张一尺的布票,对着光看,“上次借的粮票还没还,这次又来借布票,下次是不是该借我家房本了?”她把布票塞进春桃手里,“给,拿去给你做条新裙子,颜色挑亮堂点的。”
春桃愣了:“那您刚才……”
“我是不做冤大头,又不是没良心。”娄晓娥往炕洞里塞了块炭,火苗“蹭”地窜起来,“处理布怎么了?洗干净了一样穿。她要是真心疼孩子,就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总想着刮别人的油水。”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傻柱的吼声:“许大茂你个混蛋!再编排晓娥妹子试试!”接着是桌椅倒地的声响。娄晓娥挑了挑眉——傻柱这人,虽然护着秦淮茹,倒还有点是非观。
“小姐,傻柱哥跟许大茂打起来了!”春桃扒着门缝喊。
娄晓娥却慢悠悠倒了杯茶:“打吧,让他们知道,想拿我当软柿子捏,得先问问别人答不答应。”她看着茶杯里浮起的茉莉,忽然笑了——上辈子总想着息事宁人,结果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这辈子才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窗外的打斗声渐渐小了,夹杂着一大爷的劝架声。娄晓娥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温热,刚好熨帖心口那点堵得慌。她从铁盒里又摸出张布票,这次是两尺的,叠得方方正正塞进信封,写上“给棒梗做小褂”,又喊春桃:“送去傻柱家,就说是……我妈看孩子可怜,匀出来的。”
春桃不解:“您这不是……”
“不做冤大头,不代表得做冷血动物。”娄晓娥打断她,眼神落在窗外被风吹落的茉莉花瓣上,“分寸,懂吗?”
分寸就是,该拒的绝不心软,该帮的留有余地。就像这布票,她给得心甘情愿,而非被道德绑架着不得不给——这才是她娄晓娥要的活法。
信封送出去没多久,傻柱就拎着两串糖葫芦过来了,脸上还有道血痕,笑得却憨厚:“晓娥妹子,谢了啊!秦淮茹那口子……她就是一时糊涂!”
娄晓娥接过一串糖葫芦,咬了口,酸得眯起眼:“柱哥,以后让嫂子有事直说,别总绕弯子。”她递过去个小布包,“这是我攒的碎布头,拼拼补补还能做件坎肩。”
傻柱挠着头嘿嘿笑,接过布包时红了脸:“我替棒梗谢谢妹子!”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娄晓娥舔了舔嘴角的糖渣——这糖葫芦真酸,却酸得比上辈子那些委屈窝囊的日子,舒服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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