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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晓娥刚把最后一碗鸡蛋羹端进聋老太太屋里,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贾张氏的哭嚎,那声音尖得能刺破窗纸:“我的鸡蛋啊!攒了半个月想给棒梗补身子,怎么就凭空没了!”
她放下碗,指尖还沾着蛋液的温腻,心里已经有了数。掀帘出来时,正撞见贾张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怀里抱着个空了的瓦罐,眼睛却像鹰隼似的扫过全院,最后落在娄晓娥身上。
“娄家丫头!”贾张氏猛地窜起来,瓦罐往地上一摔,碎片溅到娄晓娥脚边,“肯定是你偷了我的鸡蛋!昨天我还看见你往家买鸡蛋,指不定是眼红我家的!”
娄晓娥后退半步避开碎片,声音清得像井水:“张大妈说话得讲证据。我家鸡蛋是前天托厂里食堂买的,有票,要不要现在去拿给你看?”
“票?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贾张氏往前逼了两步,唾沫星子喷在娄晓娥衣襟上,“全院就你家最富裕,除了你还有谁能看上这几个鸡蛋?我看你就是资本家的本性改不了,专爱占小便宜!”
这话戳到了娄晓娥的痛处,更怕连累父母。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迫使自己冷静:“我家的成分是经过街道审核的,现在是公私合营的技术家庭,张大妈要是再乱扣帽子,我就去街道办找王干事评理。”
提到王干事,贾张氏的气焰矮了半截,却还是梗着脖子喊:“反正鸡蛋就是你偷的!要么赔我十个鸡蛋,要么我就去你爸厂里闹,让他也尝尝丢工作的滋味!”
“你敢!”傻柱的大嗓门从院外炸进来,他扛着半袋面粉,几步就冲到娄晓娥身前,把她护在身后,“贾张氏你撒泼也不看地方!晓娥妹子昨天给聋老太太送了两斤红糖,还能稀罕你那几个破鸡蛋?”
贾张氏被他吼得一哆嗦,随即又梗起脖子:“她给老太太送红糖,就能证明没偷我鸡蛋?指不定是用偷来的鸡蛋换的!”
“我能证明!”秦淮茹抱着槐花从屋里出来,脸色白,“昨天傍晚我看见许大茂在张大妈窗根底下转悠,手里还攥着个鸡蛋,当时没在意……”
这话一出,全院的目光“唰”地投向许大茂家。许大茂媳妇正端着洗衣盆出来,听见这话手一抖,盆里的水全泼在了地上:“你可别瞎说!我们家大茂昨天压根没出门!”
“没出门?”娄晓娥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昨天傍晚我去供销社换盐,看见许大哥从张大妈家后墙跳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布包,当时我以为是你们家的东西,没好意思多问。”
许大茂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许大茂探出头来,脸涨得像猪肝:“你胡说!我啥时候跳墙了?”
“要不要我去后墙看看?”娄晓娥挑眉,“昨天刚下过雨,墙根的泥地上肯定能留下脚印,许大哥穿的是解放鞋,鞋印上有补丁,很好认的。”
许大茂的脸瞬间白了,缩着脖子想关门,被傻柱一把推开:“你个偷鸡摸狗的玩意儿!前天还偷我饭盒里的肉,今天又偷贾张氏的鸡蛋,看我不揍死你!”
拳头雨点似的落在许大茂身上,他抱着头嗷嗷叫,嘴里胡乱喊:“是贾张氏让我偷的!她说想讹娄晓娥几个鸡蛋,让我先把鸡蛋藏起来……”
贾张氏气得跳脚:“你放屁!我啥时候让你偷了!”
两人扭打在一团,傻柱拉都拉不开。一大爷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等他们打得没劲了才慢悠悠开口:“都别闹了。许大茂偷鸡蛋,罚他给贾张氏赔二十个鸡蛋,三天内交齐;贾张氏诬陷好人,罚她给娄晓娥道个歉,再把院子扫三天。”
贾张氏不乐意,还想争辩,被一大爷瞪回去:“要么照办,要么我就报派出所,让警察来评理。”她这才悻悻地闭了嘴,却梗着脖子不肯道歉。
娄晓娥倒不在意道歉,转身回屋拿了个布包,里面是五个白生生的鸡蛋:“张大妈,这些鸡蛋您先拿着给棒梗补身子。许大茂赔的鸡蛋到了,您再还我就行。”
贾张氏看着鸡蛋,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接了过去,嘴里嘟囔着“算你有点良心”,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傻柱挠挠头,嘿嘿笑:“还是晓娥妹子有办法,三两下就把那老虔婆治得服服帖帖。”
娄晓娥摇摇头,把剩下的鸡蛋放进筐里:“都是街坊,没必要把关系闹太僵。”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贾张氏绝不会真的服气。
果然,傍晚时分,她正在院里晾衣服,就见贾张氏鬼鬼祟祟地往她窗台上放了个东西,放完就溜回屋了。娄晓娥走过去一看,是个窝窝头,还热乎着,上面留着两个牙印——显然是贾张氏自己啃过的。
她拿起窝窝头,心里忽然有点暖。正想进屋,就见秦淮茹站在拐角处,手里攥着块蓝布,见她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晓娥妹子,这是我用你上次给的碎布拼的帕子,给你。”
帕子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很密,边角还绣了朵不成形的小花。娄晓娥接过来,指尖触到布面的粗糙,突然觉得这院里的日子,就像这帕子似的,看着杂乱,缝缝补补间,倒也有了点人情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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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整理东西时,娄晓娥从筐底摸出个鸡蛋,是早上特意留的。她想起槐花烧时通红的小脸,悄悄把鸡蛋放进秦淮茹家窗台上的竹篮里。转身回屋时,见母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厚褂子:“夜里凉,披上。”
“妈,您咋还没睡?”
母亲把褂子给她披上,指尖划过她胳膊上的淤青——是刚才拉架时被贾张氏指甲刮的。“院里不太平,往后别总往前冲。”
娄晓娥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却暖得像炭火:“妈,我不怕。您看,今天这事不是解决了吗?”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帮她把褂子系好。娄晓娥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明白,这院里的风波就像天上的云,一阵一阵的,从不会停。但只要自己心里的秤不歪,手里的底气够足,就不怕任何风雨。
正想着,窗台上突然传来“笃笃”的轻响。她探头一看,是槐花,小姑娘举着个野果子,小声说:“娄阿姨,这个给你,甜的。”
娄晓娥笑着接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啊槐花。”
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像只偷吃到糖的小松鼠,蹦蹦跳跳地跑回屋了。娄晓娥捏着手里的野果子,果皮上还带着小姑娘的体温,忽然觉得这四合院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只是她没看见,墙角的阴影里,许大茂正阴沉着脸盯着她家窗户,手里攥着个空了的药瓶,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怨毒。一场新的风波,已在暗处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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