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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晓娥把最后一张工业券夹进红皮本时,指腹正蹭过票面边缘的细毛——这是她特意让供销社的王姐留的,边角带着点磨损,看着像用旧了的,刚好能应付院里那些盯着她票证的眼睛。
窗外,许大茂的自行车铃“叮铃”响了两声,她掀开窗帘一角,正看见他蹲在中院墙根下,给秦淮茹递了个油纸包。秦淮茹接过来时,手指在他手背上飞快地碰了一下,像只受惊的雀儿似的往家跑,油纸包里露出的桃酥碎渣,撒了一路。
“晓娥妹子,在家不?”秦淮茹的声音紧跟着就到了门口,带着点刻意的甜,“刚烤了两笼槐花糕,给你送点尝尝。”
娄晓娥把红皮本锁进五斗柜,钥匙往髻里一插,才慢悠悠开门。秦淮茹手里的粗瓷盘里,槐花糕冒着热气,白胖的糕体上嵌着碎槐花,看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秦姐有心了。”娄晓娥侧身让她进来,眼角余光扫见她袖口沾着的糖霜——和许大茂刚才指尖的一模一样。
秦淮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眼神就往五斗柜瞟,嘴上叨叨着:“看你这屋收拾的,比我那利落多了。对了,前儿借你的那半尺布票,我这儿刚好攒够了,这就还你。”她说着掏出票证,递过来时,手指故意往娄晓娥手背上按了按。
娄晓娥接过来,指尖“不经意”地往她袖口蹭了下,糖霜沾了满指:“秦姐这糕看着就甜,许大哥怕是没少吃吧?”
秦淮茹脸上的笑僵了瞬,随即又软下来:“他哪懂这些,糙汉子一个。”话音刚落,院门口突然传来贾张氏的骂声,“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晾的雪里蕻!”
两人同时往外看,正见贾张氏叉着腰站在晾衣绳前,竹篮里的雪里蕻只剩个空底。秦淮茹的脸“唰”地白了,下意识往娄晓娥身后躲了躲。
娄晓娥心里透亮——早上她去倒垃圾,分明看见秦淮茹往竹篮里塞雪里蕻,当时还以为是她自家的。
“秦姐别怕,”娄晓娥突然提高声音,故意让院里人都听见,“不就是点咸菜吗?我这儿还有上月腌的芥菜,回头给大妈送点过去。”她边说边往灶台走,拉开柜门时“不小心”碰掉了个搪瓷缸,缸里的桃酥碎渣撒了一地——正是许大茂刚才油纸包里的那种。
秦淮茹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贾张氏的骂声也顿了顿。娄晓娥弯腰拾碎渣时,瞥见许大茂正从院外溜进来,见状转身就想躲,却被贾张氏逮个正着:“许大茂!你手里拿的啥?”
许大茂手里还攥着半截桃酥,被问得支支吾吾:“没、没啥……”
“我看像我家的桃酥!”贾张氏一把抢过去,“前儿刚买的,就少了这半截!合着偷我雪里蕻的是你媳妇,偷我桃酥的是你,你们俩口子这是要把院里的东西都搬回家啊?”
秦淮茹急得直跺脚:“不是我!是她——”她指着娄晓娥,却被娄晓娥轻飘飘打断:“秦姐这话就怪了,我刚从你手里接了槐花糕,难不成还能分身去偷东西?”
她拿起桌上的布票晃了晃:“再说了,秦姐刚还我布票呢,这么会儿功夫,哪来的闲心干那事?”
这话堵得秦淮茹哑口无言,许大茂被贾张氏拽着胳膊骂得狗血淋头,只能认了偷桃酥的账。秦淮茹看着地上的桃酥渣,再看看娄晓娥手里的布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娄晓娥端起槐花糕,往贾张氏那边走:“大妈,尝尝秦姐的手艺,比桃酥甜多了。”她走得慢,故意让槐花糕的香气飘满中院,路过秦淮茹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布票我收着了,下次想借,直说便是。”
秦淮茹猛地抬头,撞进娄晓娥含笑的眼睛里——那笑意里没半分温度,却让她后颈直冒冷汗。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红皮本上投下斑驳的影。娄晓娥摩挲着刚收回来的布票,把它夹在工业券旁边。院里的争吵声渐渐平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但没关系,她的红皮本里,票证越来越厚,底气也越来越足。
毕竟,这院里的账,总得有人一笔一笔算清楚。
娄晓娥把最后一张全国粮票夹进红皮本时,指腹碾过票面边缘的齿孔——这是她托供销社王姐换的,号码连着的三张,刚好能应付接下来的“用场”。窗外的蝉鸣聒噪得紧,她却听得清楚,中院里贾张氏正跟秦淮茹念叨:“……那娄家丫头精着呢,昨天我瞅见她红皮本里夹着不少票证,指不定藏了多少私货。”
娄晓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红皮本锁进五斗柜最底层,上面压了件旧棉袄。她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件半旧的蓝布褂子换上,领口故意扯松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洗得白的衬衣——这是她算准了贾张氏会来“串门”,特意准备的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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