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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晓娥把最后一把盐撒进酸菜缸时,指尖被卤水蛰得麻。缸底暗格里的银元硌着掌心,隔着薄薄一层水泥,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是她昨晚连夜加固的,用母亲纳鞋底的粗麻绳,把银元捆成结实的小捆,再裹上三层油纸,确保半点潮气都渗不进去。
“晓娥妹子,在家没?”贾张氏的声音像把钝刀子,刮得人耳朵疼。娄晓娥迅盖上缸盖,往手上抹了把玉米面,转身时,脸上堆着刚从灶台忙活完的热乎气。
门没关严,贾张氏探个脑袋进来,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酸菜缸上:“这缸酸菜腌得挺早啊,闻着味儿就正。”她舔了舔嘴唇,“前儿你秦姐借你的玉米面,还没还吧?要不拿两疙瘩酸菜抵账?”
娄晓娥心里冷笑,面上却笑得热络:“大妈想吃就拿,还提啥抵账。”她拿起旁边的搪瓷盆,往里面夹了两大块酸菜,“这是刚腌好的,酸脆得很,拿回去给棒梗拌面条吃。”
贾张氏接过盆,眼睛却还盯着缸沿:“你这缸够深的,能腌不少吧?”她突然伸手要去掀缸盖,“让我瞅瞅,你放了多少芥菜?”
娄晓娥的手快一步按住缸盖,指尖暗暗用力:“大妈别碰,刚撒了盐,动一下就容易坏。”她往盆里又添了勺卤水,“这水金贵着呢,我妈说腌菜的老汤,比金子还值钱。”
贾张氏的手僵在半空,悻悻地收回:“也是也是,你们资本家讲究多。”她拎着盆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许大茂那孙子被街道办训了顿,正蹲在墙根哭呢,你不去看看?”
娄晓娥往灶膛添了把柴,火苗“噼啪”窜起来:“我跟他没交情,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腌两疙瘩酸菜。”她看着贾张氏的背影消失在中院,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下,差点没按住缸盖,要是被现暗格,麻烦就大了。
正收拾着,院门口传来傻柱的大嗓门:“晓娥妹子,给你送好东西!”他扛着个半大的猪肘子,油乎乎的油纸渗着肉香,“饭店后厨刚杀的,我给你留了个带筋的,炖着吃补身子。”
娄晓娥眼睛一亮,这年代肉票金贵,猪肘子更是稀罕物:“傻柱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傻柱把肘子往案板上一放,抹了把汗,“昨天要不是你提前嘱咐,我也不能在街道办同志面前帮你说上话。再说了,这是我凭本事从后厨‘顺’的,没花票。”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许大茂刚才跟三大爷嘀咕,说要去你家翻酸菜缸,你可得当心。”
娄晓娥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知道……”
“谁知道呢,”傻柱挠挠头,“许大茂那孙子,鼻子比狗还灵。不过你别怕,他要是敢来,我一肘子削晕他!”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空油布。
娄晓娥忍不住笑了,从柜里摸出两个白面馒头塞给他:“快趁热吃,刚出锅的。”她看着傻柱啃馒头的样子,心里忽然踏实了些——这院里虽然极品多,但总有像傻柱这样心热的人。
傻柱走后,娄晓娥把猪肘子剁成块,放进砂锅炖上。肉香很快弥漫开来,勾得中院的槐花直往这边瞅。娄晓娥舀了碗刚炖好的肉汤,往里面卧了个鸡蛋,端着往西厢房走——聋老太太牙口不好,喝点肉汤正合适。
西厢房里,老太太正对着个旧匣子出神,里面放着几块碎银,是她年轻时攒下的。见娄晓娥进来,慌忙把匣子合上:“丫头,这是……”
“给您炖的肉汤,补补身子。”娄晓娥把碗放在炕桌上,“刚才傻柱说,许大茂要去翻我家酸菜缸,您说他是不是疯了?”
老太太舀了勺汤,慢悠悠地说:“他不是疯了,是急了。听说厂长小姨子嫌他穷,把亲事黄了,他这是想找点由头翻身呢。”她放下勺子,从匣子里摸出块碎银,“这个你拿着,塞在酸菜缸最底下,要是真被翻出来,就说是我让你帮忙藏的——我这把老骨头,他们还不敢动。”
娄晓娥的鼻子一酸,推回老太太的手:“奶奶,不用。我有法子应付。”她凑近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太听完,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这招能成?”
“成不成的,总得试试。”娄晓娥帮老太太掖了掖被角,“您歇着,我回去盯着锅。”
刚走到中院,就看见许大茂跟三大爷嘀嘀咕咕。三大爷手里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嘴里还念叨着:“……酸菜缸要是有暗格,至少能藏五块银元,按市价折算,能换三十斤细粮……”
许大茂的眼睛亮得像狼:“三大爷,您确定?”
“错不了!”三大爷推了推眼镜,“我年轻时跟我二舅学过看风水,那缸放的位置,正好是‘藏金穴’,底下指定有文章。”他凑近许大茂,“不过你要是真翻出东西,得分我三成。”
“没问题!”许大茂拍着胸脯,“别说三成,五成都行!只要能让娄晓娥那丫头身败名裂,我啥都愿意!”
娄晓娥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她转身回屋,从针线笸箩里找出根细棉线,一头系在酸菜缸盖上,另一头拴在门后的木棍上——只要许大茂敢掀缸盖,木棍就会掉下来,砸在铁皮桶上,动静足够惊动半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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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好机关,她往炕上铺了层厚褥子,抱着本旧书躺在上面,眼睛却瞟着窗外。果然,没过多久,许大茂就鬼鬼祟祟地溜到窗根下,左右看了看,猫着腰往酸菜缸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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