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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媚完全不领情的样子,冷笑道:“你少拿甜言蜜语来哄我,我不吃这套。你敢再跟着我,我就敢同父亲和母亲说去……”“雅媚!”陶驷高声。好半晌都没有声音,两人也不离开。静漪不知不觉地靠在石笋上。陶骧手抄在大衣口袋里,似乎也完全没有打算现身。“陶御之,我同你十载夫妻。从决定嫁你那日起,就想这辈子多少惊涛骇浪,都陪着你过。荣华富贵我有,锦衣玉食我有,若说我还缺什么,缺的就是一个你……可你让我从此以后,如何自处?”雅媚字字句句清晰无比。静漪只能看到她一个模糊的侧影。平日里是多么活泼的女子,她以为雅媚是不会发脾气的……陶驷没有说话。他的沉默似乎给雅媚更大的刺激。“你晓得我是什么样人,这个事情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给。我为什么嫁进陶家,就为什么离开陶家。我离开,瑟瑟是一定要随我走的。你敢同我争瑟瑟,我就敢和你同归于尽。”雅媚冷冷地说。似真似幻的沙(十六)“你醉了,雅媚,回房休息。这些话我当没听过。”陶驷说。他说着过来拉雅媚的手。雅媚后退,躲开陶驷的手。陶驷说:“你是碰都不想再让我碰了么?我告诉过你……”“我不相信。陶御之,你别忘了陶家不成文的规矩也是规矩。你是真想让她进门,门儿在哪儿?”雅媚打断陶驷。仿佛已经气狠了,不知到底要说什么才解气。“回去休息。等你清醒再说,你现在不成样子。”陶驷耐着性子。“我还要什么样子?是要静漪那样,等老七给她娶一堆姨奶奶回来围着她转,她也不会吭声,是吧?可我姓许,不姓程。我没那么好性儿,由着你欺负。况且我许家嫁女儿,也不过是因为许家的女儿中意陶家的儿子,不涉其他。”“雅媚,非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让人听见了什么意思。”陶驷薄怒。“我哪里说错了?”雅媚反问,瞪了陶驷好久。然而再开口声调就降了下来,“陶御之,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陶驷不语。“这些你都忘了,我还指望你念着什么情分……我不是没给你机会。一再忍耐,人前人后都护着你,你当我是为了什么?”雅媚颤着声,转身就走。“我爱你,直到我双目闭合。祈求你肯成为我的妻,让我的心能得到安慰。我会一生爱你,永不言弃。”陶驷轻声地说。短短的句子,仿佛在夜里吟诵一首诗。雅媚脚步迟滞了片刻,还是狠着心没有回头。但是她说:“我有多傻,竟会信你。信这些话会成真。”陶驷追上去,拉住了她。雅媚挥手便是一巴掌。她以为陶驷会躲开,可是陶驷没有躲。一巴掌响亮地刮在陶驷脸上。雅媚呆了片刻,还没有反应过来,陶驷低头,一个吻迫着雅媚后退,直退到一旁的阴影中去了……静漪瞪着眼睛,完全呆住了似的,已经不知道这会儿要怎么样反应。陶骧的手来到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他衣袖上有酒气。静漪心怦怦跳的急,此时才觉得耳热心慌。她想要转身,左转右转后转都没有路,而往前,就会撞上那一对……其实也看不见什么,只是单单一想,她就发窘,简直眼前都要黑了。“跟我来。”陶骧低声说。他放下手,悄悄转身,从另一条隐蔽的小路带着静漪穿过花园。一路上静漪不是被树枝碰到,便是被石头刮到,还得将脚步放的慢之又慢以免惊动了隐秘中的那一对,此中辛苦自不必说。进门前她匆促间回头看了眼花园里,只有花灯树影而已……她见陶骧等在那里,跟上他进了后堂。他们俩一去许久,回来又都有些不齐整,尤其静漪,神色中难免有些仓皇,堂上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人问。陶骧自然觉得犯不着跟谁解释,静漪到此时也不好主动开口去说,反而显得此地无银起来。只是这份儿别扭当真弄的她十二分的不自在。她坐回牌桌前,从金萱手中接了麻将牌过来,见身旁原先雅媚坐的位子上如今坐的是符氏,又想起花园中那对人儿,不禁一呆。符氏轻声道:“二妹晚间多喝了两杯,就上了头,说是出去透口气。怎么你们没遇到?”“她今儿晚上也是心不在焉。”陶因清说着,瞟了静漪一眼,“合家一年一度守岁,倒都迫不及待地躲出去。”符氏抿嘴一笑。静漪只盯着手上的牌,装作没听到这话。她搓着骨牌,却觉得雅媚刚刚那怒中的言辞,其实别的都没有什么,唯独提到她的那几句,简直字字句句跟钢针一样地扎人。而且越到后来,越疼……等到时至子时,院子里鞭炮齐鸣。好玩儿的丫头小子们在院子里放花炮。符黎贞带了麒麟儿来,却只让麒麟儿在老仆肩上坐着远远地看,并不让他下地。静漪随在陶老夫人身侧,看两位年轻些的老姑奶奶竟然童心未泯,拿了线香下去,让丫头们陪着点花炮玩,真是活泼的可以……静漪原本是有些怕鞭炮爆炸时发出的巨响,此时看着花炮满地,在寒夜里这明亮的烟火竟然带来一股别样的温馨和暖意。她看着看着,也就渐渐放下了其他的心思。陶尔宜带着丫头从外面跑进来,高高兴兴地去跟姑奶奶们一起放花炮。她喜欢那种叫做“五鼠闹东京”的花炮,点燃了会有五只小老鼠从花盒子里钻出来满地乱窜,非惹的人跳跃躲避起来不可,当真是热闹非凡。谁知道她玩了几只都没事,再点一个,就有一只小老鼠不像其它的,只在原地转圈子,嗖的一下奔着檐下围观的人就来了。静漪就看着一团耀眼的小火球冲着她蹿过来,眨眼间就到了她裙下。她急忙跳起来,裙摆仍被火焰迸出的星子沾上,身旁一列人等都惊呼,眼见就要出危险,还是陶骧快些,他扯过金萱手中拿着的祖母的大氅便往静漪裙子上扑打过去,火星子被及时扑灭。静漪的裙子上还是被烧了几个大洞。陶夫人见静漪惊魂未定,一边安慰,一边说:“呀,老太太的大氅!”陶骧提着手里这件狐皮大氅,被他用来扑火,底下的毛梢儿有一处糟践了。“这怎么好……”静漪说。就在刚刚,姑奶奶们还在说老太太这件大氅有多难得。陶老夫人佯装生气,说:“骧哥儿赔我两件新的。”陶骧抖了抖大氅,照旧给祖母披在身上,还亲手将那小狐狸嘴巴捏了,咬住领口,说:“是,奶奶。可再要这样好的,就难了。”陶夫人说:“都是老八。尔宜!”尔宜正玩得高兴,没听到母亲喊她。“算了,母亲,让她顽吧,难得的。”陶骧却说。“夜深了,也该歇着了。”陶老夫人微笑着说。陶夫人答应着,说:“老七,你们送老太太回去。”“不用,都回吧。”陶老夫人一开口,众人依次也就散了。尔宜和老姑奶们却约着去萝蕤堂再顽一会儿。她等着陶骧夫妇走过来,趁陶骧不备,去扯着静漪小声地说:“谢谢七嫂。”静漪对她微微一笑,说:“该谢你七哥的。”“谁要去谢他……”尔宜撇嘴。“还不快走?”陶骧在前头。尔宜一跺脚,转身跑了。“跟老八说什么呢?”陶骧问。“没什么。”静漪低了头。陶骧见她唇边分明有一丝笑意,大概也猜得到,说:“这个老八。”他们回去是乘了车。回来刚下车,大门口遇到岑高英与马行健两人。静漪不想这会儿这两人还在这里等陶骧,料着必然是有事的,忙回避了。鞭炮声渐渐消弭,她在盥洗室卸妆的时候忽听得外面树枝断裂的声响。她怔了片刻,起身去把后窗开了半扇——后院里空荡荡的。她刚要合上窗,却看到那林中有黑影掠过……她再想仔细看,那影子却也不见了。“小姐?”秋薇见她往窗外看,“看什么,今晚又没有月。”“红包可都给了?”静漪合上窗,问。“嗯,都给了。”秋薇笑着说,“草珠和月儿的张妈替领了,谢了姑爷和小姐。”静漪点头,走去净了面。月儿还在养病,年后才能回来当差。她问:“草珠呢?”“张妈说她今儿晚上吃坏了肚子,一个劲儿地跑茅厕呢。”秋薇答道。“嗯。”静漪接过毛巾。“小姐你一身的马臊味。”秋薇拿起桌上的香水瓶子往静漪身上喷了两下。静漪打了个喷嚏,说:“又作。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个……阿嚏!”简直涕泗具下。“回房休息去吧,这里不用你了。”静漪说。秋薇笑嘻嘻地出去了。静漪搓搓手,出去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了样东西出来,戴上眼镜悄悄地下了楼。楼下就只有陶骧书房里还亮着灯,里面还有人在说话。静漪不想再听到些不该听的,忙转了弯往后走。廊子的尽头有一个小门,是直通往后院门的。她放慢脚步,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走廊里,只能看到一点微光。可她总觉得是有什么跟在她身后似的,又沉重的呼吸声……这让她有点儿后脊梁发凉。她停了停,仔细听,那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了。一定是她疑神疑鬼。她推开门,走到外面去。后院里积雪都没有清扫。雪地里有脚印,她顺着脚印往前走。面前倒没有别的什么,只有一棵棵梅树,再往里走,就是假山石洞,过洞穿桥,那就是另一个境界了。但是据她的观察,后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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