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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乐珩的脸色更是严峻,顺嘴招呼了燕丞一句:“你把人给我松开,别真伤着。”
燕丞本就控制着力气,但眼下宋乐珩说着正事儿,他也不想打岔,便依言放开了李文彧。李文彧难受地坐起身摸自己的脖颈,咬着牙只想踹燕丞两脚,却又没那个胆子。
宋乐珩道:“除了这个谏议大夫,还有旁人?”
“嗯,一个仆射,一个主事,还有一个,是太常刘令先。”
“连太常都死了?”这一遭,燕丞都有些诧异:“阵仗够大的啊?都是一夜全死光?”
“对,手法都一样的,一个活口没留下。”魏江凝肃道:“这些事密而不发,我是因为碰着个廷尉左平贺知玉。主公知道的,早年我想投贺氏,想着法子攀了贺氏许久。这贺知玉是贺氏里算少有的清流,又是个旁支,因而不算受重用,他从前还劝过我,说这个世道莫要当官。他也不知我投了主公,只当我是闻风赶来交州观望的,才把这些事同我说了,让我紧着离开交州,说如今来交州的这些人里,怕是有鬼。”
宋乐珩稍是沉吟,道:“确实有鬼。这交州,聚着文武百官,四个世家,还有我这乡下军阀的消息,恐怕是走漏了。有人想在这里一锅端,就着这个朝廷班子,再把杨睿麟扶上帝位,就算是名正言顺了。”
“别的军阀大都是世家出生,不会明着和贺、崔、郑、卢四家撕破脸,倒是有一方……”
燕丞漫不经心地接了魏江的话:“渝州的朝阳军嘛。那伙土匪尽整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们要是想避开各方的斥候到交州来,最多……”他做个八的手势:“八千人,长途奔袭,化整为零,再多就要被抓住辫子了。”
“怕就怕除了这八千,还有后招。岭南那边的战况,不寻常。渝州和江州太近了,两方一直打来打去,但这次江州出兵岭南,朝阳军竟然不趁机吃下江州,主公,此事非同寻常。”
宋乐珩略是颔首,眉间不见轻松之意。
燕丞也听出话外弦音,道:“要撤吗?现在还来得及。”
“撤了……”宋乐珩看看桌上那请柬,眸光晦暗:“杨睿麟一旦没了,或是被另一方抓去当个傀儡皇帝,我们也成了朝阳军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野路子了。只怕到时候争天下这张桌,我们不够格。”
“那你意思是……”燕丞问道。
宋乐珩想了想,看了眼宋流景和李文彧。两人虽然对战局啊权谋啊一窍不通,但见宋乐珩看过来,却都是机灵地开了口。
“阿姐在哪,我就在哪。阿姐不必担心我,我与常人不同,不会有事的。”
宋乐珩又要对李文彧开口,李文彧抢先嘟哝道:“我也不走,他们都不走,凭什么就让我走,宋乐珩,你别想支开我!”
宋乐珩琢磨着这会儿风烈云厚的,她也不知城外有没有埋着朝阳军的人马,真把李文彧送出去,搞不好是送羊入虎口,便也打消了这念头,只道:“明日那宴席,估摸着杨睿麟也是知悉我们把战火要引到交州来了,想尽快把不速之客都清理出交州,这宴上说不定会出什么事,魏大人,阿景,李文彧,你们都留在客栈里,我会留三十枭使护好你们,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客栈。”
魏江应下:“是。主公也要万事小心。”
李文彧不满地指着燕丞:“那他干嘛?”
燕丞笑道:“我?我当然是与她同行。能怎么办,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只有我了。她不带我出席,难不成带你一个绣花枕头?”
宋乐珩刚要头疼地喊两人别吵,恰巧底下的戏唱到了高潮。紧锣密鼓中,台上一文一武两个小生正对峙转圈,瞪着彼此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火花来。底下的百姓们也分作了两派,吵嚷不停,互丢瓜子,叉腰对骂大有撕起来的架势,一时间整个茶楼里沸沸扬扬的。
楼上几人都琢磨着这是唱了出什么戏这么热闹,那白面的文生便开口了:“燕丞!你个粗野莽夫!岂知何为风月!她和你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我才是她的良配!”文生拿出一把剑,往武生身上捅:“你去死罢!”
宋乐珩:“……”
李文彧:“……”
燕丞:“……”
宋流景:“……”
吃瓜的魏江:“……”
台子下一半拥护文生的女子们高声附和丢瓜子:“对!燕丞去死!”
燕丞额头青筋直跳,还没来得及骂人,那武生徒手抓剑,一折为二,把断剑扔在地上,怒道:“李文彧!你在找死!你混迹青楼,处处留后,竟厚颜无耻称她良配!上个月!你有三个孩子来认爹!”
李文彧:“?”
宋乐珩噗了一声,险些没把嘴里的茶水全吐自己腿上。
就是说,人还是不能吃太饱,不然什么瓜都能编排出来大吃特吃。
宋流景和燕丞已经是乐开了花,听着底下另一半观众骂李文彧不洁不忠,把李文彧的鼻子都快气歪了。燕丞像是怕气不死他一般,还在补充道:“绣花枕头,你这播种能力挺牛啊?外面有这么多私生子?都传到交州来了。”
“你少胡说!”李文彧满心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完了又委屈巴巴地看向宋乐珩:“我没有!是他们污蔑我!”
宋流景冷笑补刀:“是不是污蔑,倒也不好说。我犹记李公子初和阿姐订婚时,你来府上退婚,亲口说过,你纵欲过度,导致有些……咳,有心无力了。”
燕丞笑得更大声。
李文彧恨恨指着宋流景:“啊你!”
此时,戏台角落里上来一个白毛,像鬼一样幽幽地飘着,疯狂大喊:“打起来!都打起来吧!李文彧去死!燕丞去死!温季礼去死!所有人都去死!这世上只留我和阿姐就完美了,我爱阿姐!阿姐爱我!”
宋流景:“……”
宋乐珩:“……”
其余几人都表情复杂地看着宋流景。宋流景沉默片刻,手摸摸索索去拿自己的茶盏,一息里有八百个假动作:“阿姐,这、这个人不是我,我没这么疯癫……”
李文彧和燕丞各自哼笑一记,两边的嘲讽还没开出来,戏曲声陡然一转,高亢大气,一个男角在众多下属的拥簇下十分有排面的出了场。那衣饰华丽,气度雍容,面如冠玉,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矜贵。
台下的女子们再不争执了,都重新成为统一阵营,爆发出激动的尖叫,不断往戏台子上扔着赏钱,更有甚者高喊了一声:“啊啊啊啊啊!温季礼!我的温季礼!”
然后,就晕了过去,被抬出了层层人堆。
宋乐珩:“……”
等到这“温季礼”在戏台上转了两圈站定,便有下属报道:“宋阀主的正室到!”
燕丞头一个冲到栏杆旁,一个橘子就砸中了底下“温季礼”的额头,把人砸晕在地。
“我放你娘的屁,谁说他是正室了!谁和他成亲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就胡编乱造!老子今天拆了你们的台子!”
百姓们惊呼一片。众多女子愤怒不已,立刻和二楼的燕丞对砸。李文彧也跟去栏杆边,两只手都往底下丢瓜子壳,吼道:“就是!谁说温季礼是正室了!李文彧才是宋乐珩订了婚的对象!他才是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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