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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祭祖（第1页）

翌日清晨，杨家大宅在冬日熹微的晨光中苏醒。经过一夜安眠，洗去了长途跋涉的疲惫，但一种更为深沉肃穆的情绪笼罩着每个人。

早饭简单而安静，大家皆知今日有要事，匆匆用过后，便各自回房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最为庄重整洁的衣裳。

杨老爷子身着藏青色长袍，外套一件深色马褂，头梳得一丝不苟，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虔诚。他站在堂屋中央，目光缓缓扫过齐聚的杨家儿孙——他的儿子们、孙子们，还有那位如今已成为家族最大骄傲的孙女。

“人都齐了？”他沉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齐了，父亲祖父。”众人低声应道。

“好，”杨老爷子颔，“男丁们，还有曦儿，随我去祠堂。”

“是。”众人依言，自动按辈分长幼排好顺序。

杨景曦虽为女子，但一品护国公主的身份以及她为家族带来的无上荣光，使她毫无疑问地站在了最前列，仅次于杨老爷子。

杨景邦身着笔挺的鹰扬将军常服，与她并肩而立。其后是杨大伯、杨二伯、杨父，再后是杨景韬、杨景熠等一众孙辈男丁。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洒满淡金色阳光的庭院，走向位于大宅最深处的祠堂。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出轻微而整齐的声响，更添几分肃穆。祠堂那扇厚重的木门早已被负责看守的老人打开，里面烛火通明，香烟袅袅，仿佛先人的英灵早已在此等候。

踏入祠堂，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香烛和淡淡尘封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岁月与传承的味道。供桌上，层层叠叠的杨家先祖牌位静静矗立，沉默地诉说着家族的历史。气氛瞬间变得庄重无比，连最跳脱的杨景凯和杨景钧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屏息凝神。

杨老爷子步履沉稳地走到供桌最前方，那里已经特意清理出了一块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他先是取过三炷早已备好的上等线香，就着长明灯的火焰点燃，恭敬地举过头顶，拜了三拜，然后插入香炉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身，从杨大伯手中，极其郑重地接过了那两卷用明黄绸缎包裹、象征着天启王朝最高认可和荣誉的圣旨。

他的双手捧着重逾千钧的圣旨，微微有些颤抖，花白的胡须也轻轻颤动着。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圣旨展开，然后以最缓慢、最虔诚的动作，将其安放在那空出的中心位置上。

明黄的绢帛，朱红的玺印，在烛光的映照下，与深色的祖先牌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仿佛祖先的荣光与后世的功业在此刻交相辉映。

杨老爷子退后两步，目光凝视着圣旨和牌位，声音沉缓而有力，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在寂静的祠堂中朗声宣告：“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杨天运，今日率杨家儿孙，谨以至诚，叩告先灵！”

他微微侧身，示意杨景曦和杨景邦再上前一步。两人依言上前，一左一右，如同守护家族荣耀的门神，更如同向祖先展示的最杰出的作品，站在了杨老爷子身侧。

杨老爷子继续道，声音愈洪亮，充满了自豪：“蒙祖宗积德荫庇，我杨家后世儿女，未辱门风，奋砥砺，更于家国天下，建不世之功！孙女景曦，聪慧忠勇，献仙粮活民无算，制神器定鼎边疆，陛下隆恩，钦封为一品护国公主！孙儿景邦，投身军旅，保境安民，奋勇杀敌，功勋卓着，陛下隆恩，擢升为正三品鹰扬将军，赐爵关内侯！”

每一个字都如同钟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间。这不是炫耀，而是骄傲的禀告，是向祖先的汇报！

“此乃皇恩浩荡，实乃我杨家满门之无上荣光！今日，特将陛下圣旨，敬呈于列祖列宗灵前，永世供奉！望祖宗英灵，永佑我杨家，子孙贤孝，家运昌隆，门楣永固！”

言毕，他率先撩袍，郑重地跪拜下去。杨景曦、杨景邦紧随其后，然后是杨大伯、杨二伯、杨父，以及所有杨家男丁，按辈分长幼，依次跪满祠堂。

众人向着祖先的牌位和那卷象征着巅峰荣耀的圣旨，行三叩九拜之大礼。动作整齐划一，神情无比虔诚，每一次叩都饱含着对先人的告慰与敬意。香烟缭绕，烛光摇曳，肃穆之中，仿佛能听到祖先欣慰的叹息。

祭拜完毕，众人缓缓起身，许多人眼中已含热泪，那是荣耀与思念交织的泪水。

上午，天气依旧晴好，阳光普照，但旷野间的寒风比昨日更凛冽了些。杨家众人再次齐聚，准备前往村外的祖坟地进行祭扫。

经过祠堂告慰先灵，众人的心情更加沉静而虔诚。队伍依旧由杨老爷子带领，沉默而有序地向村外走去。祭品、香烛、纸钱、清扫工具被稳稳地抬着。

冬日的祖坟地，更显肃杀与苍茫。墓碑林立，枯草覆霜，在阳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远处落光叶子的树林枝丫遒劲地伸向蓝天。

到达祖坟地，无需多言，众人便自觉拿起工具，在杨老爷子的带领下，开始逐一清扫最重要的几座祖坟。拔除枯草，扫净落叶积雪，擦拭墓碑。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充满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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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扫完毕，摆上丰盛的祭品，点燃香烛。杨老爷子再次手持线香，带领全体跪倒在最大的祖坟前。

“爹，爷爷，太爷爷……各位老祖宗，”杨老爷子的声音不像在祠堂时那般洪亮，反而带着一种更贴近家常的、略带沙哑的深情，“天运又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们了。在祠堂里，跟你们禀告了，咱们家出了大出息的人了……”

他将杨景曦和杨景邦的功绩与封赏再次细细说了一遍，仿佛生怕哪位先人没听清。“咱们老杨家，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如今……不一样了。孩子们争气，没给老祖宗丢脸。你们在那边，就放心吧……”

纸钱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在寒风中顽强地跳跃着，吞噬着黄纸，化作无数带着火星的灰烬，旋转着升向湛蓝的天空，仿佛将这些跨越阴阳的喜讯、思念与供奉，源源不断地送达另一个世界。

杨景曦静静地跪着，看着火焰，看着墓碑上模糊的刻字，感受着身边家人沉重而激动的呼吸。她心中一片宁静的悲悯与浩瀚的归属感。她的根，以这样一种具体而庄重的方式，深深地扎进了这片土地，这个家族的历史长河之中。

祭拜持续了许久，直到所有重要的坟茔都得到了告慰和清扫。最后，杨老爷子站在坟地前，望着这片安息着家族血脉源头的土地，又回望身边这些代表着家族未来的儿孙，阳光照亮了他脸上的皱纹，也照亮了他眼中欣慰的泪光。仪式结束，但传承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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