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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污田疑云御前激辩（第1页）

北疆试验田被矿坑污水污染的消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已焦头烂额的初颜公主雪上加霜。“涅盘种”不仅关乎红焰薯未来的产量和抗逆性，更是她新政的重要成果和象征，其意义远非普通薯种可比。

她强忍着眩晕，立刻下令：一、六百里加急传信沈砚，不惜一切代价，尽力保住未被污染的薯种，哪怕只有一株！二、严密隔离被污染区域，防止污染扩大，并取水样、土样、病株样本，火送入京城检验。三、此事暂不对外声张，以免被敌人利用，夸大渲染。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有人刻意窥探的情况下。

北疆的噩耗和初颜公主面临的巨大压力，似乎让她的对手们看到了彻底将她扳倒的绝佳机会。这一次，他们的攻击不再局限于流言和奏疏，而是准备在最高的朝堂之上，起一场精心策划的致命一击。

几日后的常朝，气氛格外凝重。暴雨虽歇，但各地的灾情奏报依然如雪片般飞来，运河沿岸一片狼藉，救灾和重建的压力巨大。皇帝眉头紧锁，心情显然极为不佳。

就在朝会议论救灾事宜接近尾声时，一位素以“耿直”闻名的老御史，忽然手持玉笏，大步出列，声音悲愤而高昂：

“陛下！臣有本奏！弹劾初颜公主推行新政，罔顾天意民心，致招天谴，酿成巨灾！更兼用人不明，管理无方，致使北疆祥瑞‘涅盘种’毁于一旦，辜负圣恩，罪无可恕！”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虽然私下流言纷纷，但如此直接地在朝堂上公开弹劾风头正劲的公主，还是第一次！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爱卿何出此言？天灾乃自然之变，与公主何干？北疆之事，你又从何得知？”

那老御史显然有备而来，亢声道：“陛下！天降暴雨，岂是偶然？若非漕运改革触怒水神，清丈田亩扰乱地气，推广妖薯…呃，红焰薯败坏风水，何以解释这数十年不遇之洪灾？此乃上天示警！此其一！”

“其二！”他不给旁人反驳的机会，继续道，“臣接到北疆来人泣血控诉！公主重用的那位沈砚，在北疆试验田独断专行，为追求所谓‘新政绩’，不听老农劝阻，擅自将试验田选址于一地质不稳之山坡下！果然，暴雨引山洪，冲垮坡体，露出前朝废弃毒矿坑，污水横流，将陛下寄予厚望的‘涅盘种’尽数毒毁！此非人祸为何？此非公主用人不明、督导不力之过为何？！”

他的话音落下，又有几名官员出列附和，言辞激烈，纷纷要求皇帝暂停所有新政，追究初颜公主和沈砚的责任，甚至有人暗示应“祭天谢罪”。

朝堂之上，反对新政的力量似乎在这一刻凝聚起来，借着天灾和北疆事故，起了总攻。支持新政的官员虽奋力辩驳，但在“天谴”和“重大事故”面前，一时显得有些势弱。

皇帝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初颜：“颜儿，御史所言北疆之事，是否属实？你有何解释？”

初颜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她的脸色因连日劳累和压力而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慌乱。

“回父皇，北疆试验田确遭山洪冲击，并现前朝矿坑，部分‘涅盘种’试验田受到污染，损失惨重。此事，儿臣也是刚刚得知不久，正欲禀报。”她坦然承认了事故，却话锋一转，“然，御史大人所言，多有谬误不实之处！”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第一，试验田选址，乃沈太医与多位经验丰富的老农、工部官员共同勘定，并非独断专行。所选之地，已是当地相对开阔平坦、远离山洪通道之处。此次暴雨规模远预料，山体滑坡实属意外天灾，岂能归咎于选址？”“第二，所谓‘前朝毒矿坑’，其废弃已逾百年，地方志均无记载，地表亦无痕迹。莫说是沈太医，便是当地最年长的老者，亦不知其存在。此乃不可预知之风险，如同地龙翻身，岂能因此怪罪尽心做事之臣？”“第三，‘涅盘种’损失，儿臣心痛如绞。然，沈太医已在第一时间组织抢救，尽力保住了部分种苗。且其已在事故生前，成功培育出数代‘涅盘种’，其优选之性状已基本稳定。即便此批受损，只需假以时日，必能重新培育恢复！绝非‘毁于一旦’！”

她逐条反驳，有理有据，最后，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弹劾她的官员，语气变得沉痛而锐利：“儿臣更想问诸位大人，天降暴雨，江河泛滥，受灾百姓流离失所，正需朝廷上下同心，全力救灾之时！诸位不去关心如何疏浚河道、如何安置灾民、如何防疫减灾，却在此处捕风捉影，牵强附会，将天灾归于新政，将意外事故归于任事之臣！此举，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另有所图？莫非非要朝廷停下清丈，恢复漕帮盘剥，焚毁薯种，让百姓重回饥馑困苦之中，方才合了诸位口中的‘天意民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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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堂之上！那些原本附和弹劾的官员，不少都面露惭色或尴尬，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陛下！”初颜转向皇帝，深深一拜，“天灾虽厉，人定亦可胜天！儿臣恳请父皇，勿因流言与意外而动摇强国惠民之志！当务之急，是救灾安民，是恢复生产！儿臣愿立军令状，亲自前往灾情最重之州县督导救灾，并督促沈砚，尽快恢复‘涅盘种’培育！若不能将功折罪，儿臣愿听凭父皇处置！”

她的态度，依旧是那般坦荡、果决，将个人的得失荣辱置于一旁，一心只想救灾和继续事业。

皇帝看着女儿那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身影，看着她眼中那份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坚定，再看看那些只会空谈、攻讦的臣子，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紧急通传：“报——！八百里加急！北疆沈太医急奏！”

“宣！”皇帝立刻道。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快步上殿，呈上一份密封的奏报和一盒样本。

皇帝打开奏报，快浏览，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甚至露出一丝惊讶和欣喜。他拿起盒中的样本——那是几株虽然被污水灼烧得有些黑、却依旧顽强存活的薯苗根部，以及几块明显不同于普通红焰薯的、颜色深紫近黑的块茎！

“好！好个沈砚！”皇帝忍不住赞叹出声，将奏报传给身旁的内侍，“念给诸位爱卿听听！”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臣沈砚谨奏：北疆试验田虽遭矿污，损失重大。然，臣在清理污田时现，有极少数‘涅盘种’薯株竟未被毒杀，反而其块茎生异变，颜色深紫，质地异常坚硬。经初步检测，此异变薯块淀粉含量极高，远普通薯种，且似乎对毒性有一定耐受性…此或为祸福相倚之机，若能深入研究，或可培育出更高产、更具特色之新品…”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一场灾难性的污染，竟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异和新的可能！

皇帝哈哈大笑，将那块深紫色的异变薯块示于群臣：“看看！这就是天谴？这就是不祥？朕看这是天无绝人之路！是祥瑞之兆！”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初颜和那些目瞪口呆的反对派官员，声音斩钉截铁：“新政不变！救灾要继续，改革要继续，红焰薯更要继续种！初颜公主，朕命你全权负责南方救灾事宜，可便宜行事！北疆试验田，着沈砚继续深入研究此异变薯种，所需人力物力，朝廷全力支持！”

“退朝！”

皇帝大手一挥，起身离去，留下身后神色各异的群臣。

初颜跪地谢恩，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这一次，她又险险过关，并且因祸得福。但她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未来的路，依然布满了荆棘和陷阱。那深紫色的异变薯块，是希望，也预示着更多未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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