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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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破局与暗礁（第1页）

面对江南士族愈露骨的软硬兼施，初颜公主府的反制，也变得更加精准和凌厉。

“他们开始用下三滥的手段了。”初颜看着江宁送来的急报，眼神冰冷，“看来，文墨的遮羞布，他们也快裹不住了。”

“殿下，周主事那边人心惶惶，是否加派护卫，或者……”青羽做了个强硬的手势。

“不。”初颜果断摇头，“加派护卫，正中他们下怀，正好可以渲染我们‘仗势欺人’、‘扰乱地方’。打手流氓，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关键，在于打破他们在基层的垄断。”

她走到江南舆图前，手指不再局限于江宁、苏州府城，而是点向了那些依附于大城、却相对独立，或与本地大族存在矛盾的卫星城镇、乡村。

“传令周主事，立即改变策略，放弃在府城周边与士族纠缠。让他带人，以‘巡查农情’为名，前往江宁县下属的‘桑梓镇’、句容县的‘白石乡’，以及苏州府吴江县的‘芦墟埠’。”

青羽迅在地图上找到这几个点，眼中露出疑惑：“殿下，这些地方……似乎并非传统富庶之地，有的甚至颇为贫瘠。”

“正因为贫瘠，或与主流士族关系疏离，才是我们的机会。”初颜解释道，“桑梓镇以纺织小有名气，但土地兼并严重，多有小作坊主和失地农户；白石乡多有丘陵山地，土地贫瘠，主宗势力相对薄弱；芦墟埠是漕运码头，三教九流混杂，本地宗族控制力不强。这些地方，存在着大量未被完全纳入士族掌控的‘边缘’力量，他们渴望改变，更容易接受新事物。”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决绝：“告诉周主事，到了地方，直接去找那些最困难的机户、佃农、码头力夫！以公主府的名义，承诺提供薯种、借贷口粮、包销产出！条件可以放到最宽！我们不要他们的田契，只要他们肯拿出边角地、山坡地来试种！我们要的，是点燃第一堆火！”

“另外，”初颜目光微闪，“让我们在江南的暗桩，全力活动，重点接触三类人：一，那些在科举中屡试不第、对现状不满的寒门士子；二，那些与本地大族有生意竞争或旧怨的中小商贾；三，那些在官府中郁郁不得志、被排挤的佐杂官。许他们以前程，以财货，以出口恶气的机会！本宫要在江南士族的铁板之下，撬开几条缝隙！”

“是！”青羽凛然领命，他仿佛已经看到，殿下这是要避实击虚，在江南这片看似铁板一块的疆域上，建立起属于公主府的“革命根据地”！

命令很快抵达江宁。周主事接到密令，精神为之一振，立刻带领核心人员，摆脱了府城的是非圈，直奔桑梓镇而去。

果然，在桑梓镇，他们遇到了与府城截然不同的情况。这里的镇守是个捐纳出身的佐杂官，对攀附世家兴趣不大，更看重实际政绩。而镇上的几家小型织坊主，正苦于桑田被兼并、原料成本高昂，对任何能增加收入的新事物都抱有好奇心。当周主事出示公主府令牌，承诺提供高产薯种，并签订保底收购契约时，立刻就有几家愿意拿出自家宅旁院后的零星土地进行试种。

在白石乡，面对贫瘠的山地，推广人员直接找到了村里最穷的几户人家，承诺只要他们肯在山坡开荒试种，不仅免费提供薯种，还预先借给三个月口粮！这对于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农户而言，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虽然依旧忐忑，但在生存的压力下，终于有人颤抖着在契约上按下了手印。

而在芦墟埠，混迹于码头的一名公主府暗桩，成功说服了一个因得罪本地粮商而生意凋敝的小商人，愿意提供其名下的一小块河滩地作为试种点，并利用其往来漕船的关系，暗中打探消息，传递情报。

星星之火，开始在江南士族视野的盲区悄然点燃。

然而，江南的水，毕竟太深。初颜公主府的异动，很快引起了真正掌控江南局势的几大核心世家的注意。

江宁，沈府。

沈老翰林听着心腹管家的禀报，眉头微蹙：“去了桑梓镇、白石乡？倒是会挑地方。”

管家低声道：“老爷，虽都是些边角料，但若真被他们弄成了气候，恐生后患。是否要……”

沈老翰林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不必。让他们去折腾。区区边角之地，几户贫贱之家，能成什么大事？正好让天下人看看，这北地蛮物，在江南只能生于贫瘠，长于边角，难登大雅之堂。届时，其‘祥瑞’之名，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顺心。给韩知府递个话，让他敲打敲打桑梓镇那个不安分的镇守。另外，漕帮那边，也打个招呼，芦墟埠那个姓赵的商人，该让他长长记性了。”

“是，老爷。”

几乎同时，苏州、松江等地的世家，也做出了类似的反应。他们并未大动干戈，只是动用影响力，在一些关键环节轻轻设阻，如同在溪流中投下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虽不阻其流，却能使其泛起浑浊，步履维艰。

周主事在桑梓镇刚刚打开的局面，很快就因镇守被上官申斥而变得微妙起来；白石乡那几户签了契约的农户，一夜之间被乡里宗老叫去“谈心”，回来后就变得畏畏尾；芦墟埠的赵商人，运货的船只突然在河道上被漕帮刁难，损失不小……

暗礁，已然浮现。

初颜公主府与江南士族的这场博弈，从文墨场上的口诛笔伐，深入到了基层资源的争夺与反争夺。破局之路，依旧漫长而曲折，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但无论如何，红焰薯的藤蔓，已经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扎下了第一缕纤细却顽强的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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