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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白鹿不同,似乎是专门等他的。
不知道为何,邵勋突然怒意勃发,拈弓搭箭,朝白鹿射去。
但距离太远了,没能够着。
白鹿似乎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几步,然后走向幽深的西边密林深处,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步伐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周围的骑士们也发现了白鹿的存在,个个兴奋无比,飞马而上,直欲将其捉来,献给陛下——这可是祥瑞啊,若能活捉,富贵不敢想。
只可惜,绝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邵贞脸色不是很好看,稍一询问,得知林间起了雾,根本看不清楚,只一会就丢失了白鹿的踪迹。
邵贞气得破口大骂:“废物!全是废物!连个畜生都抓不住。”
众军有些委屈,却不敢说话,只能低头挨训。
“无妨。”邵勋摆了摆手,道:“此等灵物,若能轻易捉得,汉武帝岂能那般珍视白鹿?”
说完,翻身下马,不住摩挲着手里的马鞭,遥望西方。
他方才想起了一些事情。
大概八个月前,他曾在九龙殿庭院中做了一个玄奥无比的梦。
梦固然是无稽之谈,但到了这个年纪,有些事却不得不疑惑。
那一次他好像拒绝了什么,内心之中还十分愤怒,但也是自那以后,身体愈发差了,小毛小病不断,各种不舒服。
这具身体,终究在一次次征战中消耗太多了。他已记不清多少次被蚊虫叮咬得睡不着觉,多少次来不及吃早饭,多少次连夜赶路,多少次皱着眉头研判局势,更不记得有多少次被寒风吹得手指皴裂,被烈日蒸得晕头转向。
仿佛到了点一般,这些隐疾、暗伤都开始涌了上来,有时候心烦意乱,甚至想要学李世民服食丹药压制病痛,但终究没这么做。
今天这一次,好像又是冥冥之中的暗示。
昊天上帝是宠爱他的,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机会。
不过邵勋很快将这种无聊的情绪甩开了。什么狗屁暗示,不过就是一只白化病野鹿罢了。
他再度上马,前往附近的村落借宿。
******
腊月中的时候,河南、河北普降大雪。
已经回到汴梁宫的邵勋照例在丽春台翻看公务——政事堂四位平章政事和太子一起审阅、批示的公务。
其实已经没多少了,毕竟年关将近,有事也得给你拖到明年去。
邵勋看完疏勒镇组建的奏疏后,便自觉精力不济,将剩下的奏疏推到一边,准备明日再看。
龟兹、于阗二镇组建完毕后,疏勒镇是第三个提上议事日程的,目前已从中原募的一千七千四十余名兵士,分田戍守。
疏勒王裴氏有些不情不愿,但终究无法违拗,毕竟与他们一山之隔的大宛国还在屁颠屁颠地给大梁朝上贡,疏勒国又能如何呢?别真落到三面夹击的悲惨境地,那可就完蛋了。
邵勋对疏勒镇的重要性心知肚明,也知道这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但他就是不想多看。粗粗扫了扫政事堂和东宫的处理方案后——明年上半年又有数百名府兵余丁或禁军子弟西行——发现没什么问题,便一点都不想处理了。
他让人泡了壶热茶,安安静静地坐在九龙殿前,看着院中扑簌簌的落雪,一坐便是许久,直到皇后庾文君的到来——她现在来得是真的勤了,哪怕邵勋住在别的嫔妃院中。
与皇后一起来的还有太子。
他照例先谈了谈国家大事。邵勋结合具体事例,给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议,让太子仔细琢磨其中的奥妙,然后与之前的处理印证,获益匪浅。
其他时候,便一直修身养性,看书观政,或者与年幼的儿女们亲近一下,即便隆化八年(349)的正月亦是如此。
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诧异,直到三月底的一天,天官来报:夜空中,北斗七星指向西方,有不能言的星宿光芒变得暗淡,隐有沉落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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