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匣通天录(九天游龙)_第8章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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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路遇（第2页）

林羽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在青云宗时，他是人尽皆知的，受尽白眼与嘲讽；在黑岩城百草堂，也是以学徒身份低调行事。此刻被几十人如此真诚而隆重地跪谢，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清秀的脸上甚至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连忙侧身避开周莽的大礼，快步上前，伸手虚扶道：诸位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在下并非什么仙师，只是恰逢其会，举手之劳而已。

他的语气平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但并无丝毫倨傲之色。这反而让周莽等人更加觉得这位深不可测，平易近人。

周莽在林羽的虚扶下顺势起身，但态度依旧恭敬无比，连忙招呼手下还能动弹的人：快！赶紧救治伤员，把牺牲的弟兄们……妥善安置。把最好的地方收拾出来，请仙师休息！他转回头，脸上堆满了感激和谦卑，引着林羽来到一辆相对完好、且铺着干净毛皮的骡车旁，仙师请稍坐，此地污秽，莫要脏了仙师的脚。待周某处理完尾，定当备上薄礼，再好好答谢仙师救命大恩！

林羽见对方如此热情，也不好一再推辞，便点了点头，在车辕上坐下。他确实需要休整一下，刚才连续三次催动剑匣之力，虽然威力控制得当，但对精神力的消耗也是不小，此刻太阳穴隐隐有些胀。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了解一下这支偶然救下的商队，或许能借此机会打听些关于外界，尤其是流云坊市和青云宗事件的消息。这些常年在外的商队，走南闯北，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群体之一。

商队幸存的人们效率很高，忍着悲痛，迅将同伴的尸体抬到一旁，用随身携带的简易工具挖掘墓穴，进行简单的掩埋，以免引来更多的食腐野兽。伤员们也互相帮忙，用金疮药包扎伤口。周莽自己也重新清洗并包扎了左臂那道狰狞的伤口，然后再次来到林羽身边，从一个精致的铜壶里倒出一碗清水，又递上一块用油纸包好的、看起来是精心制作的肉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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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师想必也赶路辛苦，请先用些粗陋食物，聊以充饥。周某再次谢过仙师。周莽态度极为诚恳。

林羽接过食物和水，道了声谢，却没有立刻食用，而是看似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问道：周领不必如此客气。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看这车队规模，似乎不像是走这条荒僻小路的常客，怎么会在此地遇到成群的裂齿豺？

周莽闻言，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唉，不瞒仙师，我们这支商队，确实是前往西北方向的流云坊市。这条小路，我们以前也偶尔走过一两次，虽然难行些，但能节省不少时日。往常最多遇到些孤狼野狗，从未遇到过成群的裂齿豺这等凶物。真是邪了门了！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脸上带着困惑与忧虑，仙师有所不知，许是近来世道不太平，连这些深山里的畜生都变得躁动不安，时常有成群结队下到低处伤人的事情生。

世道不太平？林羽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想打听的方向，便顺着周莽的话问道，周领指的是？

周莽见林羽似乎对此感兴趣，又想到对方可能是隐居清修的高人弟子，对世间俗事不甚了解，便解释道：仙师难道还未听闻？就在月余前，距离此地数千里之外，可是出了一桩天大的事情！一个名叫青云宗的修仙大宗门，仙师可知道？

林羽握着水碗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指节有些白，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青云宗？略有耳闻，据说是个颇有名气的正道仙门。怎么了？莫非是与其他宗门起了冲突？

何止是冲突！周莽脸上露出夸张的唏嘘和后怕之色，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存在听去，是灭门！一夜之间，被人给彻底灭门了！鸡犬不留啊！

他左右看了看，才继续道：听来往的一些低阶修士老爷们私下议论，说是魔道巨擘血煞门动的手！那场面，想想就吓人，据说打得山崩地裂，整个青云山的主峰都被削去了一截！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鲜血把山涧都染红了！

林羽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阵阵抽痛，但他强行压制着翻涌的气血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声音略显低沉：竟有此事……魔道当真猖獗。

谁说不是呢！周莽并未察觉林羽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分享大新闻的情绪里，但这还不是最邪乎的！有传言说，那晚青云宗上空，有惊天异宝出世！光柱冲天，千里可见！据说那异宝才是血煞门动手的真正目标，灭门只是顺带……甚至有人说，那异宝的波动引来了更可怕的存在，连……连天上的仙人都被惊动了！

林羽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消息已经以惊人的度传开了，而且焦点果然集中在了之上。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青云宗被灭的真实原因（他隐约觉得事情绝非正魔火并那么简单），但也意味着，怀璧其罪，他如今的处境更加危险。他强作镇定，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追问：哦？可知是什么异宝，竟能引如此大的动静？

这……这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知晓的？周莽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向往又畏惧的神色，各种说法都有，有的说是青云宗祖师爷传下的镇派神剑，威力无穷；有的说是某位上古大能坐化后留下的传承洞府恰好在那晚开启；还有更玄乎的，说是天外陨星落在了青云宗，带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物……总之，众说纷纭，没个准信。不过听说现在方圆万里内的修士，有点能耐的都在往青云宗旧址那边赶，想着能不能捞点残羹剩饭，或者查探点真相。就连一向然物外的天剑宗，据说也派了长老前去查看。

周莽说到这里，看了看林羽平静无波的侧脸，试探着问道：仙师此行西北，莫非也是……听闻了此事，想去碰碰机缘？在他看来，这等年轻又身怀异术的，前往西北方向，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那传闻所吸引。

林羽心中凛然，立刻打断了他的猜测，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周领误会了。我对那等是非之地并无兴趣。青云宗覆灭，异宝出世，必然引得各方云集，龙蛇混杂，凶险异常。我一介散修，只求安稳修行，不想卷入这等旋涡之中。他必须彻底撇清自己与青云宗、与那的任何关联，哪怕是在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凡人面前。

周莽恍然，连忙道：是周某失言了，仙师勿怪。他见林羽不愿多谈此事，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说起来，也真是怪。自从青云宗出事之后，不光是修士们之间气氛紧张，动不动就为点小事拔刀相向，连这山野间的飞禽走兽也像是受了惊，变得异常狂躁。以前难得一见的裂齿豺、铁背熊这类低阶妖兽，最近都频繁出现在官道附近，甚至敢袭击有武者护卫的商队。我们这次，也算是倒了血霉，撞上了枪口。

林羽默默听着，心中却波澜起伏。周莽的话，像一块块拼图，帮他勾勒出外界局势的模糊轮廓：青云宗的覆灭被普遍归结于正魔火并和异宝争夺，这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烟雾弹的作用，对他隐藏身份是利好。但异宝出世的传闻，也像一块散着诱人香气的毒饵，会吸引无数贪婪的目光汇聚而来，其中难保没有嗅觉敏锐、手段通天之辈，能够看穿乌木剑匣的伪装。而且，妖兽异动，是否也与那夜光柱，或者与更深层次的天地气机变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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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处境，果然远比最初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危险得多。前路不仅迷雾重重，更是布满了无形的陷阱和杀机。

仙师，周莽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此番蒙仙师搭救，我等实在是无以为报。眼下商队损折了人手，伤员也不少，但流云坊市还是得去，那里的货物交割耽搁不得。仙师若是不嫌弃我等拖累……可否……可否与我们同行一段路程？

他见林羽没有立刻拒绝，连忙补充道：仙师放心，我等绝不敢过多打扰仙师清修！只是路上若能得仙师庇护一二，我等便感激不尽了！到了流云坊市，周某必定备上厚礼，重重答谢！而且，仙师初来乍到，对坊市规矩和各方势力可能不甚熟悉，周某常年往来，或许能为您介绍一二，省去些许麻烦。

林羽看着周莽诚恳中带着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正在默默收拾残局、脸上依旧残留着恐惧与悲伤的商队成员，沉默了片刻。

与这支刚刚经历重创的商队同行，利弊都很明显。利在于：确实能省去自己辨认路途的麻烦，尤其是指向流云坊市这种散修聚集地的路径往往有些隐秘的规矩或标识；能更好地隐藏行迹，混在商队中，比独自一人行走更不引人注目；而且，从周莽这位常年在外的商队领口中，或许还能听到更多零碎的、但可能有价值的信息。弊在于：度会慢很多，而且目标变大，若真有追兵，更容易被现。

但权衡之下，尤其是考虑到剑匣之前那明确的，林羽觉得，或许与这支商队的相遇，并非全然偶然。

可以。林羽终于点了点头，厚谢不必，我此行也正好要去流云坊市。路上若再有麻烦，我自会酌情出手。

周莽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的阴霾都仿佛被驱散了不少，连声道：多谢仙师！多谢仙师体恤！有仙师同行，我等便可安心了！他立刻转身，对着商队众人高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众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有了强大依靠的安心之色。

夜幕很快降临，深秋的山谷寒意渐浓。商队在距离之前战场稍远的一处背风坡地扎营。篝火重新燃起，驱散着黑暗和寒冷，也勉强驱散着人们心头的恐惧。商队的人对林羽敬畏有加，将最靠近火堆、最暖和舒适的位置留给他，奉上最好的食物和饮水，但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过多打扰，生怕惹恼了这位性情似乎有些冷淡的。

林羽独自坐在篝火旁，抱着用破布重新包裹严实的剑匣，望着橘红色火焰中不断跳跃、扭曲的光影，目光幽深，思绪万千。

青云宗、血煞门、异宝传闻、天剑宗、妖兽异动……一个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盘旋、碰撞。从周莽的话中，他提炼出了几个关键信息：一是异宝出世的说法已经广为流传，并且版本众多，这有利于混淆视听；二是青云宗旧址如今已成风云汇聚之地，短期内绝不能靠近；三是流云坊市作为信息交汇点，值得一去，但需万分谨慎；四是天地间或许正因那晚的变故，酝酿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这一切，都让他更加坚定了尽快提升实力的决心。而提升实力，目前唯一的依仗，便是怀中这尊神秘的乌木剑匣。

他轻轻抚摸着剑匣粗糙古朴的表面，心神再次沉入其中。今日连续三次动用其中的力量，虽然消耗不小，但也让他有了新的体会。比起在黑岩城震慑王疤子时，他对这股力量的引导和控制，似乎更加精细和得心应手了一些。尤其是在攻击第二、第三头裂齿豺时，他能清晰地到意念分流的微妙操控，以及对力量强度的精确把握，力求只伤不杀，驱赶为主。这种进步，虽然细微，却意义重大。这仿佛印证了陈老关于与的比喻，他正在一点点地学习如何这味。

必须更快地熟悉它，掌控它……在更大的麻烦找上门之前。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消散在噼啪的篝火声中。

夜渐深，山谷中万籁俱寂，唯有秋风掠过枯枝出的呜咽声，以及守夜人偶尔轻微的脚步声。林羽将剑匣紧紧抱在怀中，靠着骡车车轮，闭目养神，一半的心神用于恢复精力，另一半则保持着对外界的高度警惕。

他知道，明日，他将随着这支伤痕累累却充满求生意志的商队，继续向流云坊市进。而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更加复杂的局势、更多未知的挑战，以及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暗流。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刚刚经历生死、尚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山谷营地中，他不再是完全孤独的旅人。这支偶然相遇、因剑匣指引而救下的商队，阴差阳错地，成了他踏入更广阔、也更危险天地的第一块踏脚石。

星光清冷，秋夜寒凉。林羽在篝火残余的暖意和怀中剑匣一如既往的冰凉触感中，沉沉睡去。紧贴心口的两枚平安符，似乎也传来一丝微弱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遥远的黑暗中，似乎有几双眼睛，正透过重重山峦，冷漠地注视着这个方向。而流云坊市的轮廓，还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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