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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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冬捕与年味（第1页）

韩峥腿伤彻底痊愈，连最细微的痕迹也未留下，时间也悄然滑进了腊月，年关将近。部队里的事情告一段落，难得的年假开始了。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带着期盼和忙碌的年味。

这天是腊月二十二，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韩峥已经起身，正往军用吉普车上搬着小马扎和几条厚实的毛毯。今天，他打算带着林晚，还有关系亲近的李姐一家、刘梅一家，一起去附近最大的那个冰湖看冬捕。这不仅是难得的冬日娱乐，也顺便置办几条新鲜的大鱼，为年夜饭添道硬菜。

林晚也早早起来了，穿着韩峥特意给她找出来的、腰身放得极宽的厚棉裤和簇新的红花棉袄，肚子隆起得十分明显，但气色红润，眉眼间带着笑意。韩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进副驾驶，又仔细在她腿上盖了条毯子。

李姐一家和刘梅一家也陆续到了。李姐嗓门亮，人未到声先至：“来了来了！哎哟，可别耽误了看起网！”她男人笑着跟韩峥打招呼，他们家半大的小子兴奋地围着吉普车转圈。刘梅则抱着已经能跑能跳、穿得圆滚滚像个小棉花包的儿子小石头，她男人手里提着个空麻袋，显然是准备装鱼的。

吉普车坐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地出了。车子行驶在覆着残雪的路上，窗外是北方冬日辽阔而略显萧瑟的田野。车内，李姐爽朗的笑声、小孩子的叽喳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烟火人间的鲜活气。

到了冰湖，场面远比想象中壮观。偌大的湖面早已冻得坚实如镜，白茫茫一片，反射着冬日清晨冷冽的阳光。湖面上早已人声鼎沸，聚集了附近十里八村来看热闹和买鱼的人们，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专业的捕鱼队已经在冰面上凿开了几个巨大的冰窟窿，如同镜面上裂开的黑色伤疤，长长的渔网正通过这些洞口在冰下缓缓移动。

韩峥护着林晚，选了一处离出网口不远、背风又视野好的地方，将小马扎支好，让她坐下，又把毯子给她裹紧。李姐和刘梅也各自安顿好孩子，兴奋地张望着。

“快看！要起网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最大的冰洞口。十几个穿着厚重防水皮裤、戴着狗皮帽子的渔工，开始喊着浑厚的号子，合力拉扯着粗大的缆绳。沉重的渔网一点点从冰窟窿里被拖拽出来，带着冰碴和水汽。

最初是些零散的小鱼被带出水面，在冰面上活蹦乱跳。随着渔网不断出水，人群开始出阵阵惊呼。网里越来越沉，鱼的种类和个头也开始变大。肥美的鲫鱼、鲤鱼、草鱼，还有膘肥体壮、力道惊人的大鲢鱼和胖头鱼，在网中剧烈地翻腾、跳跃，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银亮的光泽，冰面上瞬间铺开了一片耀眼的银白，充满了令人震撼的生命力。

“嗬！这条大！得有十来斤！”

“看那条胖头，真肥！”

惊叹声、议论声、鱼尾拍打冰面的噼啪声、渔工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场面热烈非凡。小石头看得眼睛都直了，指着那条最大的胖头鱼咿咿呀呀地叫。李姐家的半大小子更是兴奋得直蹦高。

韩峥站在林晚身边，一只手稳稳地扶在她的肩头，为她挡住偶尔挤过来的人流。他看着眼前这丰收而充满生机的景象，又侧头看了看林晚被冷风吹得微红、却写满新奇与喜悦的脸颊，冷硬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起网结束，便是自由交易的时候。渔工们将鱼分门别类，摆在冰面上。人们一拥而上，挑选着自己中意的鲜鱼。

“走，咱们也去买几条。”韩峥对林晚柔声道，又回头招呼李姐和刘梅两家。

他护着林晚，小心地走在光滑的冰面上，来到鱼摊前。最终，他挑了一条五斤多重、活力十足的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又选了两条肥嫩的鲢鱼和几条炖汤极鲜的鲫鱼。李姐家买了胖头鱼准备做剁椒鱼头，刘梅家也选了几条不错的鲤鱼。

韩峥将买好的鱼用麻袋装好，放到车上。回去的路上，车里除了欢声笑语，更多了鱼腥气，但这气味在此刻，却与那丰收的喜悦和浓浓的年味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真实而美好。

回到大院，韩峥将鱼拿到院子里的背阴处，用干净的雪埋起来，这是天然的冰箱，可以保鲜到过年。林晚则被李姐和刘梅扶着进屋休息，虽然有些累，但她脸上一直带着笑。这样热闹的集体活动，让她感到开心，也冲淡了因韩峥之前受伤而残留的一丝阴影。

晚上，韩峥用今天买回来的新鲜鲫鱼，炖了一锅奶白色的鱼汤，汤汁醇厚，鱼肉鲜嫩。就着烙得金黄的饼子，两人吃得暖意融融。剩下的被韩铮放在雪里面冻了起来。

腊月二十四，扫房日。虽然林晚身子重了，不能爬上爬下，但也拿着鸡毛掸子，将力所能及的低处家具细细掸了一遍灰尘。韩峥则包揽了所有登高爬低的活儿，将屋顶墙角积了一年的灰尘蛛网清扫得干干净净。屋子里弥漫着水汽和清扫过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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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忙活完，院门外就传来了李姐标志性的大嗓门：“晚妹子，扫房呢？快歇歇，我给你送点好东西来！”

林晚放下鸡毛掸子迎出去，只见李姐端着一个沉甸甸的瓦盆，里面是满满一盆色泽金黄、散着浓郁酸香的酸菜。

“喏，我家今年渍的酸菜，味儿正好！你现在这身子，正好想吃点酸溜溜的开胃。用这酸菜炖点粉条，或者炒个肉末，包饺子都香得很！”李姐笑着把瓦盆递过来。

林晚又惊又喜，连忙接过来：“李姐，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家也要吃呢。”

“嗨，跟我还客气啥！我家渍了好几大缸呢，够吃！”李姐摆摆手，又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再说了，酸儿辣女，多吃点酸的，保不齐明年就给我们大院添个带把的小子！”

林晚被她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嗔道：“李姐！”

韩峥在一旁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微微有些泛红，他干咳一声，对李姐道了谢：“麻烦你了，李姐。”

“不麻烦，不麻烦！”李姐爽朗地笑着，又说了几句闲话，便风风火火地回家继续忙活去了。

捧着这盆沉甸甸、酸香扑鼻的酸菜，林晚心里暖融融的。这不仅仅是普通的酸菜，更是邻里之间那份质朴真挚的情谊。

晚上，林晚就用这酸菜，搭配韩峥之前买的五花肉和粉条，炖了满满一大锅酸菜猪肉炖粉条。酸菜充分吸收了猪肉的油脂，变得软糯鲜香，酸爽开胃，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肥肉的腻味；粉条滑溜弹牙，吸饱了浓郁的汤汁；五花肉炖得酥烂，入口即化。寒冷的冬夜，围着炉火吃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酸香四溢的炖菜，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林晚将剩下的菜仔细收好，“这剩下的酸菜，正好留着过年包饺子。”林晚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对韩峥说，“酸菜油渣馅儿的，或者酸菜猪肉馅儿的，都好吃。”

韩峥正在炉边添煤，闻言动作顿了顿，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出年三十晚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的画面。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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