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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庵坐落在平凉城西郊外的栖霞山腰,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官道蜿蜒而上,两侧是茂密的松柏林,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林间响起鸟鸣清脆,倒更显山道幽静。
天色刚亮,计划中的“角色”们便已各就各位。
在官道一处视野开阔的弯道旁,阿月裹着那床散着霉味的旧棉被,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时若跪坐在她身旁,用一块沾湿的破布,擦拭着阿月的脸颊和脖颈,让那由草药和灶灰调制的“病容”更加自然。阿月闭着眼,服用“龟息散”前,顾青舟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切记,无论生何事,身体不可有丝毫反应,如同真的死去一般。”
“别怕,阿月,我们都在。”时若低声安慰,自己的手心却也沁出了冷汗。她今日也换上了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裙,头用一根枯草绳随意束着,脸上同样涂抹得灰扑扑的,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睛,在刻意低垂的眼帘下,闪烁着警惕。
在她们身后十几步外,阿里木紧张得像个即将被推上法场的囚徒,不停地搓着手,在原地踱来踱去,嘴里反复默背着那段精心编排的说辞,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王劲和严锋等人,则扮作挑着柴火和推着独轮车的行脚路人,分散在远处的林间小道和山坡上,看似歇脚,实则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官道两头。
萧逐渊和顾青舟藏身于弯道上方一处林木尤其茂密的山坡后,从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官道,却又极难被现。萧逐渊手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目光紧紧锁定在下方的时若和阿月身上。顾青舟则显得平静许多,只是偶尔调整一下呼吸,确保自身处于最佳状态,但他的耳朵始终捕捉着山林间最细微的声响。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林间的雾气,官道上也开始有了零星的行人。有早起上山砍柴的樵夫,有赶着驴车往城里送菜的老农,看到路边的“惨状”,大多只是投来同情或麻木的一瞥,便匆匆离去。世道艰难,这样的流民并不少见。
约莫辰时三刻,山下终于传来了隐隐的车轮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听着声势不小。
“来了!”藏在林间的王劲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一队约莫五十人的精锐骑兵,刀弓俱全,护卫着一辆装饰朴素的青幔马车,缓缓驶上山道。马车前后,还有十几名穿着体面的丫鬟婆子随行。正是陇西节度使夫人前往慈云庵祈福的车驾!
队伍行进度不快,纪律严明,护卫们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道路两侧。
眼看车驾越来越近,即将驶过弯道。阿里木双腿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藏在附近草丛里的一个“同伴”暗中踢了一脚,才猛地惊醒。
就在这时,时若按照计划,出了第一声悲切的哭喊:“妹妹!妹妹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姐姐一个人啊!老天爷,你开开眼,救救我妹妹吧……”她的哭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绝望的颤抖,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马车旁的护卫立刻注意到了路边的异常,几名骑兵策马上前,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惊扰了夫人车驾,你们担待得起吗?”
阿里木被这呵斥吓得一哆嗦,但看到时若投来的鼓励眼神,又想起阿月会长的嘱托,他把心一横,连滚带爬地扑到路中央,对着马车方向砰砰磕头,将那段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嘶喊出来:“贵人!行行好!救救命啊!俺们是从北边黑石镇逃难来的,镇子遭了戎狄,爹娘都没了,就剩俺和两个妹妹……小妹妹她……她快不行了!求贵人赏口吃的,帮忙请个郎中看看吧!求求贵人了!”
他声泪俱下,加上那副西域混血的相貌和满脸的恐慌,显得无比真实。护卫头领皱了皱眉,显然见惯了流民,并未轻易动容,只是挥挥手:“让开!莫要挡路!给你们几个铜钱,离去!”说着,示意手下扔过一小串铜钱。
铜钱叮当落在阿里木脚边,他却看也不看,只是拼命磕头,额头上已见了血丝:“军爷!军爷!不是钱的事!俺妹妹她……她没气了啊!”他猛地指向躺在路边的阿月。
这时,马车厚重的青幔被一只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掀开一角,一位身着素雅锦缎、面容慈和、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探出半张脸,目光越过护卫,落在了路边那对“姐妹”身上。看到阿月那毫无血色和透着死气的脸庞,以及时若那悲痛欲绝、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不忍。
“且慢。”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护卫头领立刻躬身听令。
“去看看那姑娘,是否还有救。”节度使夫人吩咐道,声音里带着怜悯。
“夫人,此地不安全,还是……”护卫头领试图劝阻。
“佛门清净地,岂能见死不救?快去!”夫人的语气坚定了几分。
护卫头领无奈,只得示意一名亲兵下马,上前查看。那亲兵走到阿月身边,蹲下身,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伸手探向阿月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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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这姑娘……气息全无,脉搏也摸不到了,身子都凉了,怕是……没救了。”亲兵回禀道,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听到这话,时若的哭声更加凄厉,几乎要晕厥过去。阿里木也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场面凄惨无比。
马车内的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念了句佛号,正欲吩咐手下给予一些银钱让她们安葬,然后继续赶路。
突然,一直默默跟在马车旁的毫不起眼的老嬷嬷,在夫人掀开车帘叹息的瞬间,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戾,她一直低垂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三寸长短、色泽乌黑、显然淬了剧毒的匕!
她身形突的暴起,目标直指车窗内毫无防备的节度使夫人!
“夫人小心!”距离最近的护卫头领目眦欲裂,惊呼出声,但事突然,他根本来不及阻拦!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脏都骤停了半拍!藏在山上的萧逐渊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去!
就在那毒匕即将刺入夫人咽喉的千钧一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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