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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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奸细（第1页）

晨曦刺破笼罩将军府的硝烟与血腥气，伤亡的兵士被抬走，死士的尸被逐一检查、清理，除了他们身上统一的灰褐色劲装和制式兵器，再无任何能表明身份来历的线索。

云妮儿再次跪求少将军，少将军起初不知阿娜尔的来历，心中满是疑团，昨晚夜袭的事还没梳理清晰，他不能贸然让云妮儿跑出去。云妮儿别无他法，只得将与阿娜尔母女在山谷中相遇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都与少将军禀明了，阿娜尔为她、为将军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绝不能弃那个被独自藏在山洞里的孩子于不顾。少将军看着地上阿娜尔尚未冷却的尸身，又看了看面色惨白却眼神执拗的云妮儿，想起昨夜若非这异族妇人冒死报信，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亦不免恻然，而且她们在山上见到过埋伏的人，也许那个孩子这里会有线索。

“准。”少将军沉声道，随即点了三十名精干兵士，由张、李二位熟悉山路的老兵带领，交由云妮儿指挥，即刻上山寻人。“务必找到那孩子，活要见人……”他顿了顿，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挥了挥手。

云妮儿感激叩，便带着人匆匆出。一路上，她心中忐忑万分，一夜过去，卓娜会不会出事！阿娜尔临死前那担忧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上。

到达山谷后，云妮儿让兵士们分散寻找，注意是否有隐蔽的洞口或异常痕迹。她自己则一遍遍呼喊着“卓娜”的名字，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寻找持续了整整一天，眼看日头西斜，众人皆面露疲色，云妮儿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一名兵士在一处被茂密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石壁下，现了一个极其狭窄的缝隙，若非仔细探查，根本无从察觉。

“在这里！有个小洞！”兵士喊道。

云妮儿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扒开藤蔓，对着黑黢黢的洞口，用尽最后的力气，柔声呼唤：“卓娜？卓娜？是云妮阿姐，别怕，出来好不好？”

洞内一片死寂。就在云妮儿心沉到谷底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小动物呜咽般的抽泣声，从洞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瘦小的、瑟瑟抖的身影，在洞口的光亮处试探着出现。正是卓娜！她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蜷缩在那里，惊恐地看着洞外众多的兵士。

“卓娜！”云妮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扑过去，不顾一切地将那冰冷、颤抖的小小身躯紧紧搂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阿姐来了，阿姐带你回家……”她一遍遍抚摸着卓娜的后背，感受到孩子在她怀中从僵硬到渐渐放松，最终爆出压抑已久的、无声的痛哭，那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云妮儿将卓娜带回了将军府。阿娜尔的尸身已被妥善收殓，暂时安置在一口薄棺中。云妮儿带着卓娜去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卓娜看着棺木中母亲安详却毫无生气的面容，没有哭闹，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滚落，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悲恸和茫然。她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云妮儿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少将军感念阿娜尔舍身报信之功，默许了云妮儿将卓娜留在身边照料顺便让云妮儿看能不能问出当晚夜袭的线索。云妮儿将卓娜安置在自己的小窝棚里，悉心照料，她给卓娜换上干净的衣裳，烹制柔软可口的食物，夜里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抚。卓娜起初常常对着空气呆，或者半夜惊醒，浑身冷汗，云妮儿便拿出炭笔和纸，让她画画。

起初，卓娜画的都是母亲，画她们在山林间采果子，画母亲编草蚱蜢。渐渐地，她开始画将军府的屋檐，画云妮儿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云妮儿耐心地陪着她，用图画和简单的手势与她交流，告诉她“安全”、“吃饭”、“睡觉”。卓娜笔下的世界渐渐恢复了色彩，在云妮儿日复一日的温暖陪伴下，眼里的悲伤和惊惧也慢慢褪去，变得沉静，至于内奸，云妮儿也没从卓娜这里获得太多线索。

时光荏苒，转眼秋去冬来，半年时间悄然而逝。卓娜已经完全适应了将军府的生活，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云妮儿，去厨房，去库房，甚至偶尔云妮儿在得到允许后，仍会带她去附近的山坡采摘些冬日的干果或寻找可食的块茎，卓娜对山林极其熟悉，她甚至能教云妮儿如何设置简单的陷阱捕捉野兔山鸡，知道哪片向阳的坡地在雪化后会长出最鲜美的早春野菜。她的存在，给云妮儿沉重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亮色和慰藉。

这一日，天气晴好，云妮儿带着卓娜在厨房外的院子里晾晒干菜，恰逢周铭前来与少将军商议公务，从院外长廊经过。周铭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模样。

正蹲在地上，用树枝逗弄蚂蚁的卓娜，无意间抬头，目光扫过了长廊上周铭的侧影。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树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像被施了定身法般，眼睛死死地盯着周铭，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瞬间充满了恐惧！她的小脸变得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急促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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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妮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卓娜的异常，她顺着卓娜的目光望去，心中猛地一沉！周铭！卓娜为什么看到周铭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难道……难道是周铭？！卓娜当时也在山上，她一定看到了什么！

她立刻蹲下身，将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卓娜紧紧抱在怀里，捂住她的眼睛，低声安抚：“别怕，卓娜，别怕，阿姐在。”待到周铭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卓娜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云妮儿怀中，无声地流泪，小小的身体依旧抖个不停。

云妮儿将她抱回窝棚，拿出纸笔，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卓娜，告诉阿姐，你刚才……看到那个人，怎么了？”她指了指周铭离开的方向。

卓娜抬起泪眼，抓起炭笔，手还在剧烈颤抖，但笔下却异常坚定。她在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先是画了许多拿着刀的小人，埋伏在山林里。然后，她画了一个穿着和死士不同的人，特别的是帽子上画了羽毛翎，在这里只有周参军才戴这种翎帽！

画完后，她抬起头，看着云妮儿，用力点头，手指死死戳着那个画中人，又指向周铭离开的方向，眼中是毋庸置疑的指认！

云妮儿看着那幅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周铭！是他！他就是那个引狼入室、害死阿娜尔、险些让将军府血流成河的内奸！难怪当初那些死士能如此精准地突破防线，难怪他们能来得那么快！

云妮儿紧紧抱住卓娜，声音因愤怒和后怕而微微颤：“好孩子，阿姐知道了，阿姐知道了……谢谢你，卓娜，谢谢你……”

证据确凿！必须立刻告诉少将军！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必须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云妮儿心中瞬间被这个念头填满，她安抚好卓娜，将那张至关重要的画小心翼翼折好藏入怀中，深吸一口气，朝着少将军的书房，毅然决然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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