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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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碧波沉渊（第1页）

鸿蒙创世舟撞入碧波潭入口漩涡的刹那，时间仿佛被粘稠冰冷的潭水拉长、扭曲。

不再是狂暴的能量对冲与震耳欲聋的轰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沉。

轰隆——哗——！！！

沉闷如巨兽垂死挣扎的撞击声，被瞬间涌入的、亿万钧冰冷潭水狠狠压碎、吞噬。整艘巨舟如同被一只无形无质的洪荒巨手死死攥住，从虚空的极遁逃中，被蛮横地拖拽、摁入一片绝对的幽暗与死寂之中。

冰冷的潭水，带着一种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阴寒，从船体尾部那巨大的、边缘还闪烁着污秽黑气与寂灭法则残余的破口处，如同决堤的冥河，狂暴地倒灌而入！水流撞击在倾斜的甲板上，出沉闷如擂鼓的巨响，溅起浑浊的水花，瞬间淹没了陈默半跪的膝盖。

那水色并非清澈，而是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化不开的墨绿，粘稠如油，散着浓重的腥气——不是鱼虾的腥，而是某种巨大水族盘踞巢穴深处、经年累月积攒下的血肉与藻类腐败混合的沉郁腥臊，其中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却直透骨髓的阴毒怨念。

巨舟彻底失控，在狂暴水压与自身巨大惯性的撕扯下，如同被顽童丢弃的残破木船，打着旋、翻滚着，朝着深不见底的幽暗潭渊疯狂下沉。每一次翻滚，都伴随着船体内部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和木材断裂的“咔嚓”声。

船体龙骨在悲鸣，那些深可见骨、被寂灭钟波侵蚀过的裂痕，在冰冷潭水的浸泡和巨力撕扯下，如同被撒了盐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崩裂、朽坏。

一块包裹着黯淡鸿蒙道纹的巨大船壳碎片，在陈默眼前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撕扯下来，翻滚着消失在后方汹涌灌入的墨绿水流中，只留下一个更加狰狞的缺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吞噬光明的巨口。

光源在急熄灭。

船体上那些镶嵌在关键节点、原本散着温润源初清光的符文石，此刻如同风中的残烛，在冰冷潭水的冲刷下，一盏接一盏地噗噗熄灭。光芒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甲板上的阴影迅扩张、黏连，最终化作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带着水汽沉压的绝对黑暗。

只有船体内部结构在翻滚中相互碰撞、挤压、断裂时迸出的零星火星，如同垂死萤火虫般短暂闪现，随即被冰冷的潭水无情吞噬，只留下更深的绝望。

唯一稳定的光源，来自于甲板中央。

孙悟空那被七彩玄冰彻底封冻的身躯，如同镶嵌在黑暗底板上的一块巨大、不规则的冰魄。

玄冰并非静止，其内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宝光如同被封冻的极光，缓慢而沉重地流转、明灭。

这光芒并非温暖，而是散着一种刺骨的、仿佛连时间都能冻结的绝对寒意，将周围靠近的墨绿潭水都凝结出一层细密的七彩冰晶，簌簌剥落。

而在这冰封的核心，孙悟空眉心的位置，一点微弱却无比凝实、仿佛由最纯粹的混沌黑暗压缩而成的暗金色火焰，正以一种近乎停滞的节奏，极其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冰层内缓慢流转的七色宝光随之明暗变化，如同冰封的心脏在艰难地跳动。

这，便是混沌归墟心焰的雏形，在寒髓的绝对冰封下强行维持着脆弱的平衡，镇压着其下那两股足以撕裂天地的狂暴力量——混沌归墟的湮灭真意与卷帘弱水的净化本源。

陈默就半跪在这块巨大的冰魄旁。

他一只手死死抠进甲板上一道深陷的裂痕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白，指甲翻裂，渗出的鲜血瞬间被冰冷的潭水冲淡。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以及无法抑制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咳嗽。

金色的源初之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不断从他紧抿的嘴角溢出，滴落在冰封的甲板上，出轻微的“嗤嗤”声，瞬间被冻结成细小的、带着星芒的金色冰珠，随即又被翻滚的潭水卷走。

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箔，没有丝毫活人的生气，唯有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此刻正燃烧着两团混沌源初的漩涡！灰蒙蒙的源初之光穿透了巨舟残破的船壳，穿透了粘稠墨绿的潭水，死死“钉”在舟外那片无边无际、正被他们这艘“闯入者”扰动的死寂深渊之中。

源初之眸的视野，冰冷而残酷地展开：

巨舟正在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深水漩涡中急下沉。漩涡的“壁”并非水流，而是由无数亿万年沉积的、粘稠如胶质的墨绿色藻泥构成，缓缓旋转着，散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

无数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水底巨木如同被诅咒的巨人尸骸，半埋在藻泥漩涡的“壁”中，枝桠狰狞地伸展，上面挂满了灰白色的、如同巨大蛾卵般的未知水生物卵囊，随着漩涡的旋转微微搏动，散着不祥的气息。

更深处，视线穿透那旋转的藻泥壁垒，漩涡中心的下方，是无边无际、仿佛没有尽头的墨绿色渊暗。那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源初之眸的视线投入其中，竟也感到一种被吞噬、被迟滞的粘稠感。然而，就在这绝对的黑暗深处，并非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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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巨大的、扭曲的阴影轮廓，正被巨舟坠落搅起的震动和水流惊扰，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从渊暗的各个角落浮现、游弋而来。

它们大多潜藏在深不可测的黑暗里，只显露出庞大轮廓的冰山一角：有蜿蜒如山岭、鳞片在绝对黑暗中偶尔反射出幽冷金属光泽的长蛇状巨影；有如同移动的黑色岛屿、边缘伸出无数缓慢摆动的、长满吸盘和骨刺的粗壮触腕的软体魔物；有骨架嶙峋、形如远古沧龙但头颅却生着巨大犄角、眼眶燃烧着惨绿魂火的骸骨巨兽……它们如同深渊中沉睡的古老梦魇，被不之客惊醒，带着冰冷的好奇与潜藏的恶意，从四面八方向着这艘散着异样气息（鸿蒙源初的破碎气息、寂灭法则的残余、佛门琉璃净火的余烬以及寒髓的极致冰冷）的残破巨舟围拢过来。

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用无形的、贪婪的、带着原始食欲的冰冷意志，无声地“舔舐”着这艘闯入的异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源初之眸的反馈，狠狠噬咬着陈默的神魂。这种被无数深渊巨物在黑暗中无声窥伺的感觉，比直面狂暴的九头虫和寂灭梵钟更加令人窒息！

他艰难地转动视线，看向身旁。玄奘先前站立的地方，只余下一片被潭水冲刷得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七彩琉璃色灰烬痕迹。那盏识海中曾照亮无数黑暗的七宝琉璃心灯，彻底熄灭了。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名为“失去”的空洞感，混合着道基崩裂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默的心神。

“大师……”一声嘶哑到不成调的呼唤，被灌入口鼻的冰冷潭水呛住，化作剧烈的咳嗽，更多的金色血液喷溅在冰封的甲板上。

就在这心神剧震、内外交困的绝望瞬间——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颤感，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传递到陈默紧贴着冰封悟空的掌心！同时，他源初之眸的视野猛地捕捉到，冰封中孙悟空眉心的那点暗金心焰，搏动的频率……极其极其微弱地……加快了一丝！

陈默心神剧震，所有杂念瞬间被抛开，全部感知疯狂涌向冰封中的孙悟空！

绝对的冰冷。

绝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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