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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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阳光普照（第1页）

工作总结，资料报告，会议记录。许绯一项项仔细核对好，确认无所遗漏，才用订书机将文件分类钉好放进包中。从办公椅转身，可以看到对面的写字楼，如果往下看去，则是会让人感到恐惧的高度。叁十多层的顶楼办公室，很高，触手可探云层一样，仿佛将身处在这里的人与楼下那些奔波不停的芸芸众生彻底拉开一道无法接近的鸿沟。这间办公室也很大，整层楼，除了董事会议室，剩下的面积全部被这间办公室跟外面的秘书办占据。这栋办公楼还是她爷爷年轻时建造的，这间办公室曾经也是她爷爷的办公之所。后来是伯父，堂哥，再到如今短暂管理的她，它见证了许氏数十年的历史。可这里再宽敞再高，终究不是她的归处。没错，她是许家的人，就算被赶出家族，也依然改变不了她血液里流着一半许氏的血液。但这里见证的许氏历史，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许绯慢慢将办公桌整理完，关门时她深深看了一眼办公室。再见，这从不属于她的地方。许绯回了一趟老宅，许庐阳大病初愈，人瘦了一圈。不过精神比起病中要好太多了，见到许绯立刻招手笑着喊她过去。”这是我代理ceo期间所有起早的合同文书及其他文件，我全部总结在这里了。哥，你如今病好了，许氏的船舵你该重新掌起了。“许绯说着，就将文件交给许庐阳身边的佣人，然后她半蹲下身子握住许庐阳指骨修长的手。”哥，你知道的，从那一天起，许氏就不是我生存的世界了。“她温柔地道，”我迷茫过，堕落过，悔恨过。如今，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愿意再做那个随波逐流，甘愿被命运愚弄的小女孩了。“许庐阳无奈笑了笑，许绯的话把他所有的挽留全部堵住了。一声叹息，他对着许绯轻声道。“小绯，别忘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母亲跟季伯母的计划，许庐阳不是不知道，只是也不太赞同。他这个妹妹，曾经的未婚妻，受的苦楚已经够多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自私地拉她再度进入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但是，如果你要飞。就要飞的远远的，高高的。小绯，张开你的翅膀，尽情地在你的人生中自由的飞吧。”许绯吸了吸鼻子，压住酸胀的情绪。她忍了又忍，最后紧紧抱住了许庐阳。她还记得小时候爬树摔断了腿，是这位亲切的哥哥将她一路背着从山林中跑下山。“我会祈祷，祈祷诸神护佑你，护佑许家，即使我离开了，我的祝福也永远伴随着你们。”从老宅出来，许绯看了看时间，还早，但她晚上跟季央有约。她到季央的音乐工作室的时候，季央正跟人讨论工作。许绯隔着玻璃门抬手跟他打了招呼，又指了指另外一边没人的琴房，示意自己去那里等季央。季央工作室的琴房里摆放着不少乐器，许绯扫视了一圈，她翻了翻琴谱架上的谱子，然后坐在琴凳边沿，她打开琴盖。说实话，还挺怀念。上一次碰乐器，还是她在英国读大学的时候。她初中时，也想过走音乐这条路。只是后来家里长辈干涉下，她选择了放弃。或许也就是从那时起，她跟季央就没可能了。“我以后会成为世界级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那个午后，他们在琴房练习曲子。一曲结束后，季央说出了自己的人生追求。许绯还记得演奏的曲子，维瓦尔第的《leattrostagioni（四季）》。她记得那日午后的阳光正好，记得琴房外的绿叶被风轻柔吹出动人的自然旋律。“那我就成为作曲家，我写曲子给你弹。”她那时候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作曲家，她如今虽然没成为作曲家，但她确实写过曲子。就在季央飞往奥地利读音校的那天，她写过一首曲子。手指按在黑白琴键上，许绯久违地弹奏起来。八五拍的一小节曲子，后来种种变故，她没能将这首曲子全部写完。季央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静静凝视弹琴的许绯，眼中渐渐漫起一层水雾。他擦了擦泪，然后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跟着许绯的曲子合奏。“小绯，这是你写的对吗？”“还是读大学前写的了，虽然没写完，但有个名字。”“叫《友谊》是吗？”“看样子，你还是那么的了解我。”许绯看季央眼眶红红的，心下也跟着难过地遮眼擦泪。季央苦笑着摇头，他将小提琴放回琴架上。“谁让我们是青梅竹马呢，想不了解都难啊。”他顿了顿，才转身开口问许绯。“小绯，小孟总她是个怎样的人？”许绯垂首，她隔了好久才叹气道，“我没那么了解她，也不觉得自己必须要了解她的全部。”孟嘉荷的很多面都未曾在她面前展现，她也对孟嘉荷有所隐藏。“你不了解她，却想要跟她共度一生吗？”季央深知许绯跟他有着同样的爱情观，他无法理解许绯现在居然想要跟孟嘉荷那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季央，年少时，我们总认为未来的一半该是知根知底的，又或是像你我一样一同长大。可现在，我觉得爱情的模样有太多种了，有你我曾经期望的相濡以沫，也有因露水情缘而起的乍见之欢，又或是门当户对因家族联姻而成的日久生情。它的模样太多，多到恐怕我们数都数不清。”许绯缓缓说着，她的语气很平淡，平和的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确实理解不了孟嘉荷，有时候也对她一些做事的方法感到愤怒难以置信。我也清楚她那样子的一个人，不是我叁言两句就可以改变的。孟家人脉混杂，自然也不是我轻易就能融入进去的地方。其实，我根本也不想融入她家里。如今父母欠下的债清了，我只想好好写我的小说，安静地过我自己的人生。”“那就跟我在一起，我们离开。我带你去瑞士，又或者我们定居到奥地利，还是你更喜欢荷兰？”季央突然上前抓住许绯的肩激动地说道，他瞬息间又有了希望，许绯跟他逃离这个让他们痛苦挣扎的环境，他们到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过着梦想中琴瑟和鸣的生活。可许绯只是温柔地看着他，说出的话也那么的温柔，却轻易浇灭了他全部的幻想与期待。“即使我考虑了很多我跟她不合适的现实因素，我依然想要跟她在一起，事实上，前几天，我向她求婚了。季央，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想要的爱情必须处于互相尊重的前提上，我爱的那个人不光要爱我，也应该有高尚的人品，他应该是一个完美的，优秀上进，正直善良富有同理心，坚强温柔有责任心，像是王子一样闪闪发亮的人。可如今，我才发现，哪怕我知道孟嘉荷是个冷漠无情自私的虚伪之人，我依然无法自拔地爱着她。”许绯见过太多优秀的人，譬如霍黎、黎药、陈子兮这类虽说有些许缺陷，但依然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尤其是霍黎，许绯一直很敬佩她，爱慕她。她也一直认为霍黎不是因为出生在贵族阶层，才拥有那样的贵族精神，那些优秀品质本就是霍黎生而为人的底色。可世上很多事不是可以权衡利弊来决定选择的，尤其是感情。她爱孟嘉荷，即使无可奈何地明白她们之间有很多分歧的理念，也依然深爱着她。“我爱她，我选择了她。这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也是最后的任性，所以，季央，请你站在朋友的立场祝福我吧，哪怕你不能理解我的选择，也请你依然祝福我。”季央征楞地看着许绯，她脸上的神情那样的认真，言辞又那样的恳切。原来这就是她爱上一个人的模样吗？季央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样光彩夺目，让人难以忘怀。“我给你一个朋友最诚挚的祝福。我给你一个男人对所爱之人最为深切的祝福。小绯，你要幸福。不，小绯，你一定会幸福！”许绯跟季央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明明天气预告没有显示有雨，却依然不合时宜地下起了毛毛细雨。站在门外台阶上，看着雨幕。许绯跟季央两个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季央问许绯。许绯仰头看着天空，她脸上满是轻松愉悦的笑容。“我在想，但愿明天会是阳光普照。”季央低头笑了起来。“是啊，但愿明天阳光普照。说起来，你去剑桥读社会学时，我其实以为你会选历史科系的。”许绯挑眉笑道，“为什么这样觉得？”季央摸了摸鼻子。“就是一种直觉吧，像是我妈经常说的第六感。”“那你第六感很准，我本来想选历史方面的科系，只是后来却去读了社会学。”“为什么？”“比起过去，现在与未来更重要吧。”人类的进程永远是向前的，她的人生也是向前的。从今以后，她将不在执拗于过去的伤痛。天空是广阔的，人生同样拥有无限可能。她这只鸟雀，将要展开翅膀，飞向属于自己的未来。明天，一定会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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