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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这个!”月怜抬起自己的胳膊,半撩了衣袖凑到楚袖面前,“这个五色线真的超级漂亮,那个小妹妹手艺不错,回去的时候可以给坊里的姐妹们带点。”月怜的肤色不是十分白皙,五色丝线编成的绳络套在腕间,交接处刻意做成了花卉模样,尾部穿了两颗木珠,作为手艺品来说的确是不错的。“确实好看,看来这姑娘生意不错。”“那是自然,我抢到的这两个可是最后的成品了。”月怜得意洋洋地道,话语间还鄙视地瞥了一眼苏瑾泽。楚袖若有所思地道:“这姑娘带了多少东西来?”“大概五六十个吧。我看她眼下一片青黑,估计熬了一整晚才做出来的。”月怜从腕间解下一串,扯着楚袖的手边戴边讲,“我刚去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围在那里,可吓了我一跳呢。”楚袖任由月怜动作,只是扭头问道:“河岸边的摊贩是何时到,何时开的?”这些事情月怜自然是不知道的,路眠这种不爱逛摊贩集市的想来也不知道,在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的,其实只有一个苏瑾泽罢了。苏瑾泽也没让她失望,当下即答:“卯时半开城门,不过许多摊贩是从城外各个庄镇来的,大概在卯时初、天蒙蒙亮时便有人在了。”“但要说正式开始,怎么也得卯时末才行。”卯时末,也就是刚过去半个时辰不到。虽说不排除那位心灵手巧的姑娘是住在城外的,就算如此,她的五色线也卖得十分紧俏。月怜将五色线绑好,又摆弄了一会儿角度,让两颗木珠垂落在腕间,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道:“端阳祈福,也得取个好意头呢!”“就希望接下来的一年里,朔月坊日日都有大生意,姑娘身体越来越好吧!”月怜双手合十,罕见地认真许了个愿,只是她将愿望直白地说了出来。苏瑾泽便在一旁笑她:“哪有许愿讲出来的,这样天上的神仙可听不见!”“哼。”月怜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心中却道不愧是权宦之家养出来的公子哥,说是许愿还真就当是对神仙许的了,这世上若是有那么好心的神仙,哪里会有那么多孤苦无依的百姓。几人归置了买回来的东西,便又围坐在一起。楚袖还没说什么,月怜便借口自己在摊子上落了东西要出去,她也不拆穿,只是嘱咐道:“若是还能遇到方才那位姑娘,记得讨个姓名和住处。”“知道了。”对于楚袖的吩咐,月怜是一向不问为什么的,当下应答下来,便摆摆手离开了。屋内一下子只剩了三个人,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只是静默地品茶。直到苏瑾泽受不了这过于静谧的气氛,一把抢过小茶壶,打断了两人的淡定。“你们两个,只是一个比一个悠闲,可怜我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地奔波。”他的可怜卖到一半就被路眠纠正道:“京城这一个月来未曾降雨。”也就是说,苏瑾泽完全在胡说八道。哪怕十分熟悉自己这个好友的脾性,苏瑾泽还是被噎了一下,他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路眠。“今日龙舟赛,许多人都往这边来,就连那几位也屈尊来了。”“别看如今瞧着与平时的坊市差不了多少,实则明里暗里不知藏了多少人。”苏瑾泽的长兄便是长公主驸马,对于这些安防布置,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此次来的不只是长公主,其他人是否会安插人手,那就不得而知了。除开到来的皇族宗室,一直未曾浮出水面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也是悬在京城百姓头顶上的一柄铡刀。更可怕的是,大多数人对这桩案子毫不知情。甚至随着天气转热,青白湖上每日游船的人只增不减。是以此次龙舟盛典,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内里却深不见底。就连为此愁了许久的苏瑾泽都日日祈祷着不要在龙舟盛典这日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救援不及,或许会引发百姓的恐慌。“不过看外面的氛围就知道了,这些人的存在也没影响到端阳节的热闹,我们就当来放松心情。”“能不出事自然是最好的了。”楚袖听着苏瑾泽的话,也赞同地点点头,能在京城中以此等恶劣手段杀人抛尸而不被察觉,想来也是穷凶极恶之徒。能在更加稳妥的情况下捉到,自然是好的。但三人聚在此处也并非完全如苏瑾泽所说,是来放松心情的。另一层用意,则是要为陆檐创造一个绝佳的机会。陆檐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以目前的线索来看,此人与镇北王府有关,又一直在尝试接触路眠的好友林暮深,很有可能是打开局面的关键人物。且陆檐在上月中数次孤身前往青白湖,却又不是与镇北王府的丫头联系,只是采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虽然可疑,但也远远到不了值得诟病的地步。蹊跷的地方在于,舒窈和叶怡兰的说法完全不同。在舒窈的口中,陆檐从未出坊,叶怡兰却道他去了青白湖数次。舒窈掌管存香阁,对朔月坊的掌控程度的确比不上叶怡兰。若是陆檐有意遮掩,舒窈被糊弄过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这样遮掩的行径再加上他来路不明却想着与官宦人家搭线,实在是加大了他的可疑。从得知陆檐想要接触林暮深的消息开始,楚袖便同路眠、苏瑾泽通了信,有意要在这龙舟盛典上为两人创造一次偶遇。“暮深那边我已经邀请了,他家中还有些事情,说会在开赛前来。”路眠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判断了一下时间,道:“应该还有大半个时辰就要到了。”“你和林暮深约的什么地方?”苏瑾泽挑眉问道,他生怕路眠将人约在了瞄龙阁,那想让陆檐和林暮深不着声色地碰见可真是难度不小。路眠瞥了苏瑾泽一眼,反倒是对着楚袖开口:“我和林暮深说好在摊贩那边见面。”“你……”苏瑾泽话说到一半,路眠便堵了回去:“已经提前说过我可能没空,让他在鼓乐台附近逛逛。”隐龙河两岸的摊贩众多,但大多都避着鼓乐台,是以周边的摊子不见得有多少。路眠的安排十分妥当,就是惯常调笑的苏瑾泽都没话说,只能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走之前我也嘱咐了坊里的人,如今只需静候佳音了。”计划算不得高明,但有用就行。陆檐入坊已有三月,若他有什么要事,这么久一无所获,便是性子再沉稳的人都免不了要急躁些。更遑论就楚袖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位可算不得上什么心机深沉之人。说起来,镇北王府里的那位,今日似乎也要来看龙舟盛典?波澜日头渐升,在外头闲逛的人们或撑伞或戴帽,只有少数自认洒脱的汉子才穿着短打在旁叫卖,一副丝毫不怕炎热的模样。约莫午时初,鼓乐台上传来一阵浑厚的鼓声,这便是龙舟赛的初鼓,同时也是提醒百姓莫要忘了时间。果不其然,鼓声一响,原本就嘈杂的两岸更是叫喊声不断,人们呼朋引伴地往河边去了。便是贩卖东西的摊贩,都丢下自己的摊子跟着人流往那边走。瞄龙阁里也不遑多让,方才就吵闹辩驳过几番的人们此时更是激动,可谓是嘘声一片。声音大到在上头的楚袖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路眠一脸的习以为常,对此置若罔闻,有条不紊地理着手中的丝线。苏瑾泽就不一样了,他一向爱凑热闹,听得这声响便再也坐不住了,将原本在手指上缠绕几圈的丝线一扯便要下去看看。可还没起身,便被一只手压在肩头再起不能。帮忙的月怜在一旁偷笑,被苏瑾泽抓了个正着。“有什么好笑的!”他先是损了月怜一句,继而为自己辩解道:“龙舟盛典可是个大事,要是他们打起来可就不好了,我可得去看看……”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抢白:“然后就在那里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那是劝阻、劝阻!”“若是全天下的劝阻都能让原本只是嘴上说几句的人打起来,那想必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对着自己的好友,路眠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轻飘飘的辩驳。“好了好了,外头的人只不过是为那支队伍赢争论罢了,不至于出什么事。”“倒是我们,是不是要加快些速度?不然龙舟队都划过瞄龙阁了,我们还在这里和这一筐丝线纠缠不清呢。”楚袖手上动作不停,纤长柔嫩的手指灵活地穿绕,各色丝线便织成了团簇的花骨朵。方才苏瑾泽和月怜因为五色线吵了一会儿,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曾想月怜竟然跑出去买了整整一竹箩的五色线,打算让苏瑾泽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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