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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得宠,到底只是妾室,如今她的依仗暂且护不了她,陈氏若是想对她下手,有千万种方法。这种关头,她不该与她硬碰硬,而是先想办法保全住她和国公爷的孩子,再徐徐图之。
方氏立时冷静了下来。
“主母教训的是,妾这就回去,好好养胎。”她微微咬着牙,却不得不暂且低下头颅。
陈阅姝嗯了一声,方氏便扶着丫鬟的手下去了。
出门时,望着那头的耳房,就见不知何时门上多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守卫森严起来。
她眸子里是深深的忧虑,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又只得压下焦躁的心,强自稳定心情。
迈过抄手游廊时,方氏沉着脸色,余光却注意到了一旁侍立着的婢女,神情就微微一怔。
她没有说话,步伐一如先前,等出了正院的院门,却对扶着她的丫鬟道:“一会儿去打听打听,方才那个丫头是谁?这样眼生,我倒没见过。”偏又生得那样漂亮,骤然出现在正院里头,叫人心里一突。
丫鬟低声应是,面色却作苦。
前些日子她们埋在正院的眼线被清了,此时再想从里头打听消息,可不是容易的差事。
青娆等到方氏主仆走了,才进了正屋。
陈阅姝见她来了,眉梢微微一挑。
青娆就恭敬地行了一礼,想了想,在扶柳不善的目光里走到了陈阅姝的身侧,一面低声道:“国公爷让奴婢去外院一趟。”一面从衣袖中拿出那信,背着身呈给夫人看。
陈阅姝一怔,看着封好的信,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必看,也晓得里头是能搅弄风雨的大事。周绍的性子,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每每提前知晓,也还是会胆战心惊。
他既要做,她就由着他去就是了,总归也拦不住。
“去罢,不必给我瞧了。”又吩咐黛眉,取了对牌供青娆用。
青娆接过告退,掀帘出去的时候,听见扶柳小声地同陈阅姝抱怨:“夫人,您何苦那般抬举她?总归用起来不如我们几个知根知底。”
陈阅姝就轻笑了一声:“知根知底,也未必好。”
青娆垂下眸,她不懂陈阅姝的意思,也不晓得她手中这烫手的信会给外面的世界带来什么。
诸公逐鹿天下,她却只是内宅的一个小小婢女,谁都能将她当做棋子,谁都可以随意操控她的命运,她能做的,只有在诸方算计里,尽量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心里那点对极少数人残存的信赖。
其余的野心与波澜,离她太过遥远。
*
蛮子门的小厮核过她的对牌,忙不迭放了行。
青娆问了路,缓行至外书房,便见院门口立了两个手持刀剑的护卫,神色不算友善。
她咽了咽口水,在对方看过来之前便连忙举了对牌,道:“我是夫人院里的,国公爷有事嘱托我来寻蒲先生。”
护卫们对视一眼,有些想问国公爷的伤势,但碍于规矩,到底没有问出口,只点头放了行。
青娆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在对方审视的目光里挪着步子往里走。
这些人,大抵是隶属国公府随卫处的护卫,通身的气势与她从前见过的陈府的护卫大为不同。她隐隐有种感觉,方才的两人,手里可能都沾过人命……
想到这儿,她头皮有些发麻,被扼住咽喉的恐惧卷土重来,忙在一个衣着打扮像是体面管事模样的人跟前停了脚,又道要寻蒲先生。
高永丰愣了愣,打量了她几眼。
这丫头倒是眼生得很,说是正院的,却从来不曾见过。
等对方自报家门,说是前些时日才进府的,他这才松了眉头,又看了一眼她袖口故意露出的信封一角上的笔迹,目光微微一定。
“我知道了,你随我来。”
青娆见周围有陆续赶过来的人,见了这管事无不恭敬侍立,便依言跟了上去。
外书房虽只起了个书房的名字,却是个独立的小院,亭台楼阁都通有几处,还有一个额外高耸阔气些的房屋,上书藏书处三个大字。
论气派,却不比诗书传世的陈家差,就是不知道里头的书籍到底有几许。
青娆心里太紧张,思绪反倒乱飞,等高永丰驻足在一道门前,她差点刹不住脚撞上去。
好险。
她瞧对方似乎并未发现,轻轻松了口气,便听他带着些敬意道:“蒲先生,国公爷传了令来。”
房屋的门立时被打开,高永丰带着青娆进去,青娆便瞧见一个年约四十几的儒雅文士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高总管……”蒲先生正要询问,高永丰却微微侧身,将青娆的面容漏了出来。
来人竟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丫鬟,蒲先生的神色就有一瞬的停顿。
青娆没有耽搁,立时将信从衣袖里拿出来,双手呈上:“先生,这是国公爷要奴婢转交给您的。”
她心头直跳,这蒲先生称呼那管事是高总管……她随意寻上的一人,竟然是国公府的总管高永丰!而连高永丰都要恭敬对待的幕僚,她自然也不能态度轻忽,惹人厌恶。
蒲先生扫一眼上头的字迹,熟悉而稳健,总算松了一大口气,旋即颇有些埋怨地看了高永丰一眼。
他心焦得一夜都没能睡好觉,生怕国公爷此番是算计不成反倒真的被重伤,可恨这高总管,半点口风也不漏,吓得他不轻。
高永丰低着头,嘴角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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