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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余行郡正在工位焦头烂额,接到确认电话,才想起还有沙发套这回事。店员在电话里,客客气气跟他讲:“余先生您好,今天有位温先生拿您的会员卡来店里,说是您的男朋友,需要清洗沙发套,我们之前没有登记过这位先生的信息,想打电话来跟您核实一下,请问您对此知情吗?”男,朋友?温照原在这边一惊,余行郡在那边一愣。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余先生现在手头忙得很,还正在办公软件上和同事对接供应链的事情。他用肩膀夹着手机听电话,短暂的反应时间过后,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比起对所谓的“男朋友”一词表示惊讶,他抬头看了看落地窗外面的烈日炎光,心里面更多是一种无语。怎么让去送,还真肉身跑去送啊,不知道打个电话约上门取吗?会员卡上又不是没写门店的联系方式。他继续在键盘上打字打得飞起,同时分出心来,压低声音对店员讲:“嗯,我知情,哦对了,你们洗完之后直接送上门啊,别让他去取了,新地址喊他给你留一个,对,搬家了,他没什么事一般都在家。”店员:“好的余先生,那您看……我们这边家人使用会员卡是需要办一张亲情副卡的,一张主卡仅可办两张副卡……”余行郡直接打断:“给他办一张,先这样,我要忙了,有什么付费项目直接从储值卡里扣,不用再来问我。”“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安排干洗,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店员小姑娘语速很快地说完,挂了电话,笑眯眯地看向温照原。温照原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奇怪,看得人有点不自在,正打算避开她的眼神,却见她双手呈上一张登记卡,说:“余先生吩咐了,洗好之后不用您过来取,我们提供上门送货服务,去之前会给您打电话的,请您在这里留下地址、手机号码吧。”温照原愣了愣,又受到催促,才动手在登记卡上写了地址和电话。晚上,温照原在阁楼上听着动静,当余行郡一打开最外面的防盗门,走进玄关,他就跑下楼,见了人,把会员卡递过去。“沙发套,说三天后上门来送。”小心翼翼地这样说。余行郡穿着运动服,身上大汗淋漓,还在换鞋,扭头看温照原一眼,伸手接过卡,稍微走远了些,把卡塞进钱包夹层里。“对不起啊,”温照原站在原地没动,低下头说,“今天那个洗衣店的人说会员卡只能本人或者家人使用,我一着急,就骗她说我是你的家人,没想到会被误会成那个意思,真不是故意要坏你名声,对不起对不起。”说完,他窘得脸红了,脖子也红了,他自己对同性恋倒没什么避讳,但也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接受凭空多出个“男朋友”。他以为,余行郡会有点恼他,至少要批评两句,可对方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声,把推拉门拉开,走进去,站在门内回了一下头,说:“事情解决了就行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温照原挠挠头:“哦……好,她说大概三天后给上门送回来,到时候我拿到再给你装回去吧,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委屈你坐没有套的沙发了。”余行郡点点头,然后就把推拉门死死地关上,反锁了。温照原看着人进门、落锁,长舒一口气,转身爬上楼,回到自己温度适宜的小窝,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儿。这天晚上,陪y聊完天,他昏昏沉沉睡了,睡着前也没关空调,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咽口水时竟然伴有喉咙的剧痛。完了,好像是刀片嗓!也不知道是去干洗店的时候被感染了什么病毒,还是出汗之后吹空调着凉了,这感冒的症状发展得很快,早上嗓子疼,下午隐隐开始咳嗽,晚上体温就上来了。他爬起来,翻出从学校搬家带过来的电子温度计量了一下,379度,确确实实是发烧了。没有工作的人是很害怕生病的,尤其害怕去医院,他晕晕乎乎地拿起手机,用外卖软件点了盒感冒药,喝了之后好像稍微退了点烧,没当回事就上床睡了。可没想到,半夜,体温又重新飙升,烧得人像坐过山车,梦里上上下下颠簸,红色绿色蓝色三原色色块在紧闭的眼前地震样晃动。烧了一晚上,整个人都虚了,第二天,咳嗽也愈发猛烈,实在支棱不起来了。他从小身体不算特好,却也不算多么差,可毕业后两个多月,不是吃老干妈拌饭,就是饿肚子,免疫力已经全面下降,面对外来侵犯的细菌病毒,只是呈现无力抵抗的颓势。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发起更严重的高烧,咳嗽深且重,咳得多了甚至感到胸痛,完全都无法入睡。与此同时,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楼下那个人……凌晨三点,余行郡第三次被楼上传来的剧烈咳嗽声吵醒,忍无可忍地睁眼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忍不住,要在心里骂,怎么这房子装修得这么漂亮,隔音就能差到这种程度,果然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不过,比起耳朵烦,更多其实是心里烦,楼上这人怎么一天比一天咳得重了?到三点半,他躺不住了,翻身起来,去柜子里找了个n95口罩,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推拉门右转上楼。“邦邦邦”,他大力敲打阁楼门,里面的人却只是昏昏沉沉咳嗽,没有过来开门的意思。“什么情况?死了没有??”余行郡拍门,提高声音喊,见门一直不开,一时焦躁起来,很想一脚踹上去,但想到踹坏了要赔钱好歹还是忍住了。冷静下来思考三秒钟,他走下楼梯,去玄关鞋柜抽屉里找有没有房东留下的备用钥匙。刚搬进来的时候,为了保障个人安全,他找人把推拉门的锁换了,那时候就在鞋柜抽屉里发现了几把钥匙。这些钥匙长得不完全一样,余行郡在里面拨拉几下,挑出来看起和阁楼锁孔对得上的几把,捞起来又回到楼上试着开门。果然,试到第三把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快步走进去,开了灯,看见低矮的天花板下,窄窄的单人床上一个鼓包,鼓包不停地耸动着,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好像是什么病蚕结了蛹,在里面不睡觉不吐丝,光惊天动地咳嗽似的。他走过去,掀开鼓包外层的被子,里面的人缩成一团,咳嗽,脸是病态的红,一下子被夺走了保暖措施,立刻就开始冷到不停打颤。余行郡觉得很不对劲,不知道这人意识还清不清醒,上手在他肩膀头上推了推,温照原寒战着,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看见来人紧张兮兮地戴着n95口罩,觉得有点好笑,还心很大地咧了咧嘴角。“还笑得出来?”余行郡没好气地把人一推,“得的什么病?新冠?甲流?支原体肺炎?”“不知……咳咳咳咳咳咳……不知道……”温照原哑着嗓子说,三个字中掺杂着好多好多声咳嗽。他在努力说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呼吸急促,上不来气,余行郡皱眉,伸手在人滚烫的心口摸了一下,发现心跳也是扑通扑通扑通,快到让人心慌。如果真只是感冒,倒也不用紧张,自限性的疾病,再难受扛扛也就过去了,可如果由此引发了肺炎、心肌炎,就麻烦了,大糟特糟,拖得越久越不好治,甚至还可能有生命危险。去医院,应该马上去医院,余行郡当机立断做决定,也不跟病人本人商量,直接伸手慢慢把人扶起来,连同被子一起裹上,很轻松地抱起,急匆匆地往楼下走去。喊什么哥?谁是你哥?凌晨四点十五分,江滨市第一医院急诊科来了两个年轻的男人。护士1:“是两个穿睡衣的男人。”护士2:“是两个穿睡衣的好看的男人。”护士3:“是一个抱着一个的穿睡衣的好看的男人。”护士4:“当时,抱着人的那个帅哥跑进急诊区,满头大汗,一口气都没歇,立刻对我们说——”“高烧不退,呼吸急促,可能是感冒引起并发症,麻烦你们给他挂个号,谢谢。”余行郡把人放在量血压的凳子上,平复了一下呼吸,对护士简单交代情况,手上也没歇着,把被子给人牢牢裹紧,又把左胳膊从缝隙里掏出来,平放在桌上准备绑袖带。值夜班的护士见了,赶紧过来,给人量血压、测血氧,看病人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好,就找了轮椅过来,立刻推到诊室去。到诊室,见医生,医生问了情况,用听诊器听了正面背面,说,怀疑是肺炎,让马上去查血做ct。余行郡推着人抽血,做ct,然后找了个空调不太冷的地方等结果。半小时前,在来医院的路上,温照原被捆在副驾驶座上,嘴巴里一直在嘀咕:“不去医院去不起医院。”余行郡一听这话就生气,但忍着没有骂出声,紧紧抿着嘴唇踩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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