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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宋闻回应,女人突然改了口吻,语气软了下来,扭着腰走到宋闻身边,柔软的手指搭在他肩上,微微躬身,低语道:“但陆董一直觉得你是可用之才,只是没找到适合你发挥的阵地而已。现在机会这不就来了?你与林知弈相熟,而林董正巧想和他拉近关系,寻求合作。”宋闻微微侧身,拉开了与女人的距离。红烧肉入口即化,又过了口清茶,他语气还是平淡的:“有点绕,能直接一点吗?”“直接点就是,”女人的声音清晰而落,“陆董想让你去给林知弈当助理。”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陆健压着眉眼,用余光悄悄观察着宋闻的反应。宋闻确实愣了几秒,脸上闪过应有的惊讶,但仅仅片刻,面色便恢复如常。他将最后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皱了皱眉,凉了。用纸巾擦了擦嘴,他抬眼问女人:“所以我二叔又把我卖了一次?”女人也不遮掩:“你二叔确实已经同意了,但鉴于你此前不算配合的态度,我们决定这次也会给你一份丰厚的回报。”“哦。”宋闻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桌角的阳光里,“上次你们跟陆今安说,助理可以陪床,这次也一样吗?让我去陪林知弈?”女人眼中隐隐带了鄙夷:“林知弈那样的人物,让你去陪他,不算折辱你。”她追问,“怎么样,同意吗?”这回宋闻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风偶尔吹过,带动窗帘轻轻晃动,办公室里只有茶台上热水滚沸的声音,衬得他的沉默格外漫长。这确实是离开陆今安控制与折磨的最好方法,不用再戴那该死的项圈,不用再被随意摆弄,说实话,宋闻是有些心动的。阳光缓缓移动,从他颌角爬上面颊,暖融融的。直到陆健开始不耐烦地用指尖轻点桌面,宋闻终于抬起头:“抱歉陆董,我还有债要还,暂时不能离开……汇森。”……清晨五点半,宋闻打着哈欠将车停在机场的候机通道。陆今安出差两天,偏偏选了这趟后半夜起飞、清晨抵达的红眼航班,还勒令宋闻必须来接机。其实宋闻挺想问一句,要是不接会怎么样?但想想陆今安那狗脾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准好屁可放。因而,宋闻设了闹钟,在万分困倦中从小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套了件衣服,顶着一头乱发就出了门。天色将明未明,墨蓝色的天幕低垂,只有机场航站楼亮得如同白昼。远处的天际线模糊不清,空气里带着破晓前特有的清冷和潮湿。没多久,陆今安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虚伪的招牌笑容此刻欠奉,男人脸上只有旅途的疲惫,上了车也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宋闻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发动引擎,车子缓缓滑出航站楼的璀璨灯光,驶入了尚未苏醒的暗淡世界。车里很暗,只有路灯一束一束地划进车内,又快速滑走。宋闻向右又瞄了一眼,确定了副驾上的陆今安确实是在看自己。“为什么一直看我?”宋闻空出右手随便耙了一下自己乱翘的头发,“头发很乱吗?”“很丑。”回语很不友好。宋闻笑了笑,没有反驳。下一刻,他听到陆今安轻轻打了喷嚏。“冷吗?”宋闻问。单手扶着方向盘,他向陆今安伸出了右手。宋闻的手在昏暗的车内显得很白,掌心看起来柔软温暖。陆今安盯着那只手,沉默了几秒。宋闻见他没反应,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可在他正想收回手时,陆今安却又快速将自己的手递了过来。冰凉的指尖被温热包裹,宋闻听到他说:“飞机里冷气给得很足,有点冷。”“哦,”宋闻松开了那只依旧冰凉的手,在陆今安心里莫名一空时,他调高了车内的空调温度,然后,再次自然而然地握上了陆今安的手。两分钟后,他直视前方打了个哈欠:“换另一只。”城南城北由一座跨江大桥连接,桥下是千尺余宽的江面。当车子驶上跨江大桥时,天边忽然泛起一抹浅红。宋闻眼睛一亮,松开陆今安的手,指向窗外:“快看,要日出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江面上的日出。”他放缓了车速,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可以停一下车吗?”陆今安也偏头看向车外,晨曦给他的眼眸镀上一层浅金,他沉默了几秒,吐出一个音节:“嗯。”车子停在了观景平台。宋闻拿出手机,推开车门:“我下车拍几张照片。”晨风带着江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很凉。宋闻扶着冰冷的栏杆,对着天际线调整焦距。身后的车门被推开又关上,陆今安也下了车,迈着长腿站到了宋闻身旁,与他并肩望着同一个方向。“你不冷吗?”宋闻转头问他。“还好。”陆今安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声音很淡。朝阳一点一点从浩瀚的江面挣脱出来,染红了小半片天空和粼粼的水波。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新的一天正在苏醒。晨风确实很凉,这回轮到宋闻打了个喷嚏。陆今安垂眸瞧了宋闻片刻,然后解开了西装扣子,敞开衣襟,看着他问:“来吗?”宋闻一怔,随即红了脸。两个人比这更亲密、更不堪的事情都做过,不知为何,却因为陆今安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最纯粹的羞怯。只犹豫了一瞬,宋闻还是顺从地偎了过去,被陆今安的西装裹在怀里,驱散了周身的凉意。宋闻微微仰头,却恰好撞进陆今安低垂的视线里。金色的晨光勾勒着男人完美的轮廓,此时的陆今安似乎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令人怦然心动。宋闻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好像有什么被严密包裹的东西,正在催生,要破土而出。陆今安单手捧住了宋闻的脸,拇指轻轻蹭过他微凉的脸颊,然后,慢慢地低下头,靠近。呼吸交织,视线交缠,就在两人近得不能再近的最后一刻,宋闻听到陆今安用异常平静的声音问道:“宋闻,如果不是陆昊害死了你的父母,如果真凶另有其人……”他的气息喷在宋闻的唇上,“你也会拉他着的儿子上床吗?”还债江风迎面而来,带着水汽的凉意轻轻扑在脸上,宋闻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还陷在暧昧余韵中的他,下意识喃喃反问。陆今安沉默了片刻,眼底那点因晨曦而生的微光慢慢熄灭,最终,他松开手,将怀里的人轻轻一推。“没说什么。”他系好西服衣扣,转身走向车子,“回去吧。”片刻的温存和悸动被这话击得粉碎,宋闻心中的那点儿旖旎全都散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又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江面,才沉默地跟着陆今安上了车。自那日后,陆今安将宋闻约束得越发严格起来。上班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下班拴在身边管着,连宋闻想回家取点换洗衣物,他也陪同在侧。陆今安最近烟抽得越来越凶,脸色也终日阴沉沉的,只有在见到特定的人时,才会戴上那副完美的面具。比如现在,在略显陈旧的客厅里,陆今安唇角一提,眼睛一弯,热络上前:“呦,二叔。”他随着宋闻叫宋仲春,“早就应该来拜访您,可是事务繁多,竟拖到了今天,您老可别见怪。”正在上楼的宋闻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见陆今安的二皮脸笑得很假,皱了一下眉头,没眼看。等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下楼时,陆今安与宋仲春已经喝上了茶,气氛看似融洽。宋仲春捧着茶杯,语中带着体谅,以及浅浅地施压:“宋闻最近加班加得多,跟着陆总忙前忙后,我们老两口有点小病小痛都不敢打扰他,生怕误了陆总您的事儿,头疼脑热的在家找几片药吃吃,挺一挺也就过去了。”陆今安微微扬眉,随即笑容越发歉然真诚:“看来汇森的发展,也离不开二老的支持和理解。”他说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台上推了过去,“但有病还是要看的,宋秘书工作忙陪不了二老,可以找专业的护工,费用不用担心。”宋仲春眼中的精光在氤氲的茶水里微微荡漾,他笑着,手指已经摸了上去:“陆总,您看您,这太客气了不是……”宋闻却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按住了银行卡:“二叔和二婶以后有什么不舒服,我请假陪你们去医院,这卡,就算了吧。”宋仲春急得在桌下直搓脚,想骂又不能骂,脸上堆着尴尬又急切的笑容:“陆总,你看看这孩子,就是这么不懂事,轴得很……”陆今安脸上的笑容更盛,他虽然端着茶杯,却几乎没碰里面的茶水。此时他放下杯子,伸手,力道巧妙地先将宋闻的手指拨开,然后拿起那张银行卡,塞进了宋仲春的上衣口袋:“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二叔您笑纳就是了,千万别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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