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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没再多说什么,宋闻转身上楼,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物品。临行前,他推开窗户,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那棵陪伴他多年的杏树,然后拎着不算沉重的行李,默默走下了楼梯,踏出了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院落。没有告别,也没有回头。……宋闻在新租的房子里安顿下来。傍晚时分,电磁炉上架着一口鸳鸯锅,红汤与清汤各自咕嘟,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户,也模糊了窗外渐沉的暮色。贺思翰和宋闻手中有酒,杯子一碰,便算是庆祝了乔迁之喜。宋闻的酒量很好,几杯酒入喉,远未到醉的程度,只是那一点酒精恰到好处地松弛了紧绷已久的神经,让他的身体泛起了轻微的眩晕感,长久尘封的那颗心也仿佛被湿润的水汽微微熏软了边角,透进一丝微弱的光。落日时分,竟然有晚霞。老城区的晚霞,压在高低错落的屋檐和纵横的电线之后,似乎不如别处绚烂。像一幅被岁月摩挲过的旧画,色调沉旧,却也温暖,橙橘色的光线揉在一起,安静的洒进了卧室。宋闻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有些出神。那些纠缠、禁锢、疗养院里冰冷的灯光与绝望……似乎都在这片温暖的暮色中,恍惚得像一个遥远而荒诞的梦,被这柔光一裹,便淡去了几分狰狞。晚上,贴着墙根,有蟋蟀在叫,偶尔,野猫也会叫上那么一两声,远远传来,最终散入深夜。对于人类来讲,夜很静;对于某些动物来说,夜很嘈杂。宋闻在这个寂静又嘈杂的夜里,躺在不算舒适的旧木床上,慢慢想到:宋闻,你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出租房的对面,没有点灯。陆今安将一直紧闭的窗帘拉开了一半,靠着窗边的墙壁,目光沉沉地投向对面。他就这样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直到眼睛适应了昏暗,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般低声开口:“猴哥,我们明天也吃火锅吧。”问话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过了好一会儿,却无人应答。陆今安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对面移开,转向了屋内。只见原本四仰八叉倒在床上的瘦猴,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那人脚尖在地面蹭了几下,站起身,竟露出几分罕见的局促,说话第一次带了点磕巴:“陆老板……你喜欢男的可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我纯直男,正攒钱娶媳妇儿呢!”陆今安实打实地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一阵无语。在心里过了一串极脏的话,他招手让人走近:“猴哥,你在垃圾堆里都不算出众的,咱别往脸上抹粉了,成吗?”作者有话说:六斤:真男人,不犯贱。实际:好贱。我割了双眼皮儿咖啡店,贺思翰在做工作汇报。他昨晚喝大了,此刻舌根发硬,吐字不算清楚。读完最后一页,他将文件调转方向,推到坐在对面的陆今安面前:“陆总,如果没问题,请您在这里签字。”陆今安的目光原本落在窗外,闻言转过头,拿起了桌上的签字笔。笔尖尚未落下,他忽然问道:“这几天你和宋闻住在一起,他……怎么样?”贺思翰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努力集中精神:“他挺好的,白天在家学习英语,看样子是准备出国,晚上会去街心公园跟大爷们下几盘棋。”醉意未消的脑子不知搭错了哪根弦,他忽然压低声音:“陆总,您是不是想问……他那个‘病’,恢复得怎么样了?”陆今安抬起眼:“他什么病?”“就是……不太好明说的那种……病。”贺思翰继续思维发散,“您出钱让我租房子,特意邀请宋闻合租,说是怕他叔叔婶婶欺负他,是不是就因为那老两口一直不好好照顾他?我身边就有因为冬天穿得太少,被子太薄,冻出那种病的孩子。”陆今安着实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绕清楚贺思翰的鬼话是什么意思。他将笔尖重新悬在纸上,笑着说:“贺思翰,公司里有你这种‘奇才’,我他妈想不‘发达’都难。别的你不用管,就给我记住一点,宋闻的叔叔婶婶,是俩老混蛋,这就够了。”手腕用力,他在文件的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笔拉长,笔尖一顿,他微微抬眼,隔着墨镜的镜片对上自己的秘书的眼睛。“你看我干什么?”陆今安问。闻言,贺思翰缩回抻长的脖子,将微微欠起的屁股落在了椅子上。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让他的谨慎松懈了不少,压不住的好奇心冒了出来:“陆总,这大白天的在室内……您怎么还戴着口罩和墨镜啊?”笔尖在纸上又晕开一个墨点,陆今安慢条斯理地回答:“感冒了。”若在平时,贺思翰立刻就能嗅出老板语气里那丝不爽,但昨晚的饭局上,老王八蛋虽然自己不端杯,却对敬酒来者不拒,最后红的白的啤的全灌进了贺思翰肚子里,他没撑到饭局结束就彻底断片了。此刻,贺思翰平日里的严谨打了折扣,追问脱口而出:“那墨镜呢?”陆今安扔下笔,慢慢坐直身体,双臂环抱在胸前,声音里透出点阴冷的笑意:“我割了双眼皮。”贺思翰微微一愣,下意识回想了一下陆今安的眼睛。本就是双眼皮,褶皱不深,眼尾微扬,笑起来时还好,不笑的时候,总透着一股子冷意。结合陆今安虚伪的性格,贺思翰猜测他大概是想让眼型看起来更亲切些。基于两人曾分享过美白霜的过往,贺思翰轻声问:“割双眼皮大概需要恢复多久?陆总,您已经一个星期没在公司露过面了。”伤后一周,疼痛感基本消失,但脸上的淤青正逐渐散开,由深紫变为青黄,看上去反而更加触目惊心。“贺秘,”陆今安看着在自己雷点上反复横跳的贺思翰,笑着问,“你也做过医美项目吧。”贺思翰刚想否认,就听到了对方的后话:“你应该给脑子打过除皱针。贺思翰,你听好了,以后要是再敢半醉不醉地来上班,我就把你调到酒水卖场,去做促销员。”贺思翰一凛,脱口而出:“别,陆总,我还要赚钱还债呢。”“还债?”陆今安终于提起了点兴致,“还什么债,还给谁?”“……家里欠的旧债,”贺思翰含糊道,“还给一个……老王八蛋。人家说了,欠的钱可以不要利息,但他有宴请的时候,我必须随叫随到,去帮他挡酒。”陆今安完全忘了自己让宋闻还债时的下作行径,他轻啧一声:“这老王八蛋够作贱人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他有点不爽,“他不知道你是我陆今安的秘书?这么为难你,不就是跟我赛脸吗?”拿出手机,陆今安点开银行app,语气懒洋洋的:“欠了多少?我先帮你还上。”贺思翰眼睛一亮,微微激动:“陆总,您真能帮我还?”陆今安“欸”了一声:“别急着谢,钱我帮你还上,但这笔钱得从你往后的工资里按月扣。”“行!”贺思翰答应得干脆,“陆总,您要是帮我还了债,以后您让我去撞碎多少宋闻的鸡蛋我都去!”陆今安头皮一麻,这才想起自己的黑历史:“我当时就是开个玩笑,这事,你千万别在宋闻面前提。”“好。”贺思翰答应得痛快。此刻,就算陆今安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到底欠了多少?”陆今安拿着手机,准备输入金额。贺思翰向前凑了凑,胸膛压着桌沿,放缓了语速,力求清晰:“六百一十五万。”“多少?”陆今安动作一顿。贺思翰捋直了舌头,一字一句地重复:“陆总,是六百一十五万。”陆今安按熄了手机屏幕,将它随手扔在桌上。“帮不了。”贺思翰微微瞠目:“陆总,刚才你……”“刚才是刚才,”陆今安截断他的话,“谁能想到你欠人家这么多钱?宋闻才欠我十五万,就……你欠人家六百多万,帮人家挡几杯酒,不冤。”“你刚才还说,不能让外人欺负你的秘书,这是在打你的脸。”“嗯,对,你是我秘书,我是你领导。”陆今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但‘领导’这两个字前面,往往加的是什么?是‘垃圾’啊,垃圾还要什么脸。”他边说边往门口走,“对了,宋闻还没办离职手续就无故旷工,按规定要扣工资,明天你让他到公司来一趟,做个解释说明,这事儿就不追究了。”贺思翰有些沮丧,但还是应道:“宋闻说他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让我帮他把个人物品收拾一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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