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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点面包吧。做我最拿手的、沾上焦糖、沁入鸡蛋液和奶油,孩子们喜欢的那种。
揉面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比平常快了些,大概是因为脑子里塞满了太多东西,要靠重复的动作给自己一点秩序感,一点从混乱里抽出的安定。
天气又变得更冷了、黄油融化得比上一次还慢,糖罐比起上次做面包时几乎没怎么变动,盐罐的盖子还松着,是我上一次匆匆忙忙没关好造成的。
面团被反复推开,又折叠,再推开。大概十五分钟后才变得柔软又有弹性。厨房里逐渐出现轻微的酵母味道、让我想起了我妈还在的时候。
以前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在我练琴回来的时候带着新鲜出炉的面包、让我在冷风里吃上第一口散发着黄油味的面包夹心三明治。
那些很普通的日子,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喝着热可可看电视新闻。
看哥谭大学的橄榄球队又杀进了全国大奖赛,哥谭警局和黑面具的手下交火、蝙蝠侠出现将黑面具送进监狱。
我把面团放进烤箱,在底层放上热水、调好发酵的预热温度。
沙发上的联络器微微亮了一下,但不是讯息,似乎是电池电量不足了。我在水池边洗去手上的油、擦擦手将联络器从沙发拿到卧室去充电。
路过客厅时又看了一眼电脑——mare进度到了3%。
漆黑的界面如同一口深井,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跳出新的东西。
烤箱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我回到餐桌边,安静地坐着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明天早上先把面包送到孤儿院,之后再继续调查船的事情。我扶着杯子,闭上眼,沁入鼻腔的是黄油在空气中融化的香气,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烤箱的指示灯从橙黄跳成了微绿,伴随着清脆的叮——的一声,发酵结束。
我站起身拉开烤箱门,热气从缝隙间扑出来,面团膨胀得比我预想的更松软,表面已经有了细微的气孔纹理。
我把面团轻轻取出来,排气、整形,重新摆到烤盘上,刷上一层淡淡的蛋液,让它们能在烤的时候形成好看的焦黄外壳。
烤箱重新合上,预热灯亮起,“滴”的一声后,内部的风扇开始缓慢旋转。
嗡──嗡──
那声音闷闷的,震动的音调恰好像g3。低低的、略显粗糙,却稳稳地在空气里拉出一条线。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确切地说,是十岁左右的某个冬天。
那会儿的小提琴比我整个人都更让人头痛。
我那时刚从儿童小提琴换了尺寸更大的,就连抬起琴来都会感觉到沉,手指按弦更是生疼,琴弓更重,每次练琴都像在做举重。
我对自己那种莫名的执着现在想来都有些好笑——明明只是一个小学生,却固执地坚持着“曲子没拉准之前不吃东西”的原则。
那天晚上,我妈一如既往的在厨房烤面包。
那时候的烤箱老旧,运转起来发出沉沉的“框——框——框”的震动。黄油味随着热风慢慢扩散出来。
我妈把烤好的面包放在餐桌上,切开后从中间冒出的蒸汽直冲眼睛,客厅里都是柔和的雾气。
但我当时死活不肯坐过去,只站在旁边抱着琴,表情严肃得像个失败的演奏者。
她没有逼我一定要拉好,也没有说“今天就练到这行了”。
她只是拿了一条围裙擦擦手,然后——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安静地像一个真正的观众。
没有提意见,没有指责我拉得跑调,也没有无条件的夸赞。就只是坐在那里,让我觉得好像我拉得不算太烂,好像我真的站在某个舞台前、鞠躬、提弦、直到一曲终了,我妈才像在大型音乐厅里结束了一场音乐会那样,轻轻地鼓起掌来。
她笑着说:“不错。”
然后站起来,转身走向厨房,再一次把那盘已经微凉的面包放进烤箱里稍微回温。
那时候我才终于肯放下小提琴,坐到桌前喘气、靠在厨房台面上,看着烤箱里的面包的外层一点点鼓起。金黄色的表皮像晨曦爬上城市的天际线。
焦糖化的甜香开始飘出来,柔软地填满整间厨房,我趴在台面上,心中想着下一次我的琴声会更好听。
烤箱叮了一声,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我把面包取出来,放到冷却架上。外壳在冷空气里收缩、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我轻轻戳了一下表皮,酥脆的声音让我心口松了一截。
也许明天的孩子们会喜欢。《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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