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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油,我都要了。”他不再犹豫,当即对那面露愁苦的色目商人说道。
在那商人瞬间转为惊喜的目光中,陈慕之爽快付了钱,并与他约定,日后若再有此油,或是其他西域传来的稀奇油脂、香料,可直接送往“慕之皂坊”,他照单全收。
回到作坊,陈慕之立刻动手,辟出一角作为试验之地。
他将橄榄油隔水小心加热,加入适量提炼相对纯净的甘油,不断搅拌,又突发奇想,寻来蜂蜡增加稠度,加入捣碎的芦荟汁液增添清爽之感。
经过不知多少次失败的试验,手上被烫出几个水泡后,他终于得到了一种质地细腻滑润、色泽乳白微黄的膏体。他又虚心请教了城中一位相熟的老大夫,在其指点下,辅以少量活血化瘀、润肤生肌的药材粉末。
最终制成的膏体,陈慕之亲自试用,涂抹在手背干燥处,只觉得滋润无比,吸收迅速,他亲自试用,挖了一点涂抹在手背干燥处,只觉得膏体顺滑易推,滋润感立现,却毫无油腻黏糊之感,其肤感远超这个时代任何已知的润肤之物。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小小的成功驱散了些许。
“成功了!简直是极品
;!”陈慕之心中欣喜若狂,将此物命名为“玉润霜”。
他让柳莺儿挑选了几盒包装精美的,送去给几位相熟且有影响力的富家夫人试用,又特意备了份量更足、包装更显贵重的“新品贡礼”,通过孙师爷的门路,送呈州尹后宅的几位夫人及其亲眷。
反馈很快传来,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尤其是对于秋冬季节常见的皮肤干燥、瘙痒、甚至冻疮皲裂,这“玉润霜”的舒缓修复效果可谓显著。
州尹的黄面夫人用过之后,更是爱不释手,每日敷面搽肌不可或缺,据说出入上流社会也自信了不少。
州尹大喜过望,再次通过孙师爷传话,对陈慕之褒奖有加,并催促他务必尽快扩大“玉润霜”的生产,尤其是要保证甘油和这新膏的供应,需求量极大!
然而,就在作坊运转逐渐顺畅,新品大受好评之际,柳莺儿凭借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市井中练就的警惕心,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那日晌午后,工人们正各司其职,有的在巨大的灶台前熬煮皂液,有的在小心地分离甘油,有的则将凝固的皂块脱模、切割。空气里弥漫着皂角、油脂、香料以及那淡淡甘油甜香混合的独特气味,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生机勃勃。
柳莺儿假意清点着新送来的一批桂花干瓣,眼角的余光却始终似有若无地锁定在一个名叫李四的新工人身上。
这李四,入坊不到十日,是扩产时新招来的,据说是城外某村人,看起来三十出头,面相老实,手脚也算麻利,平日言语不多,只知埋头干活,瞧着是个本分人。但柳莺儿在市井打滚多年,三教九流见得多了,练就了一双识人辨色的利眼。
她渐渐注意到,这李四虽大多时低着头干活,眼神却总似有若无地、极其隐晦地瞟向管二亲自负责的甘油分离区那几口关键的大缸。
每次管二临时离开去库房取原料,或是韩十二吆喝着让人帮忙搬运重物时,李四的身子总会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微微偏上几分,虽然动作细微,但在有心人眼里,却格外明显。
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的是,下了工,别人都急着洗手回家,这李四却常磨磨蹭蹭,落在最后。不是说要收拾清洗工具,就是借口拉肚子要在坊后的茅厕多待一会儿。
而在他这些拖延的片刻,目光总似不经意地、飞快地扫视坊内各处,尤其是在那些记录物料配比的桌案附近流连。
柳莺儿未打草惊蛇,只将这份愈来愈重的疑虑悄悄说与了陈慕之和管二。
陈慕之闻言,眉头瞬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果然来了……我就知道,州尹的胃口,岂是那点分红就能填饱的。他要的是根,是本!是这能下金蛋的母鸡!”
管二则是怒火腾地一下窜起,挽起袖子,粗声骂道:“直娘贼!吃里扒外的东西!枉俺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看俺不现在就过去揪住他,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敢不敢做窥探的勾当!”
“二哥且慢!”柳莺儿连忙拦住,冷静分析,“无凭无据,我们若此刻发作,他若抵赖,反咬我们诬陷,到时恐会引起其他工人的恐慌和不满,反而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隐藏更深。”
陈慕之点头称是:“莺儿姑娘思虑周全。眼下敌暗我明,我们需沉住气。可知他大约是受何人指使?目的为何?窃取配方?还是破坏生产?”
“眼下还难以断定。”柳莺儿摇头,俏脸含霜,“但左右脱不开州尹府那干人。目的嘛,无非是肥皂和甘油的详细配方与核心工艺。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送他一份‘大礼’。”
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迅速在她心中成形,并低声与陈慕之、管二商议起来。
翌日,作坊如常运转。柳莺儿故意选择在离甘油分离区不远、且李四容易观察到的一张桌案旁坐下,铺开纸张,摆出笔墨,开始“专心致志”地绘制一份“原料配比秘方”。
她画得极其“投入”,时而蹙眉思索,时而豁然开朗般奋笔疾书,甚至还故意摇头叹气,低声嘀咕着“此比例似乎更佳……嗯,此乃关键,定要保密……”之类诱人上钩的话语。
那李四虽在远处看似卖力地搅拌皂液,眼角余光却始终将柳莺儿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与贪婪。
午间歇工,众人各自觅地休息吃饭。柳莺儿见李四正竖着耳朵注意这边,便故作匆忙状,将那张墨迹未干的“秘方”小心翼翼地压在几页旧账本下。
她起身对不远处正在检查皂液成色的管二道:“管二哥,我去给慕之哥哥送些茶水,商议一下新订单的事,去去就回。你帮我看着这点东西,莫让人乱动了,尤其是底下这张新调的方子,可是关乎新品成败的关键,万万不能有失!”
她声音不大不小,语气郑重,恰好能让不远处的李四清晰听到。
管二心领神会,大声应道:“好嘞!莺儿姑娘放心去便是!俺就在这儿守着,保证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乱碰!”
柳莺儿点点头,这才袅袅娜娜地转身离去。
管二果真搬了个小马扎,
;一屁股坐在那桌案旁,虎视眈眈地守着,目光如炬地扫视四周。
没过多久,那李四便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凑过来,哎呦喂呀地**道:“管……管二爷,俺……俺这肚子不知吃坏了啥,疼得厉害,绞劲似的,得……得赶紧去趟茅房……怕是憋不住了……”
管二抬起眼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演技颇为浮夸:“去去去!懒驴上磨屎尿多!就你事多!快着点!别污了俺的地方!”
李四如蒙大赦,连声称谢,弯着腰,夹着腿,一副内急难忍的模样,慢吞吞地往后院茅房方向挪去。
恰在此时,韩十二在院子另一头突然大叫起来,声音急切:“管二哥!管二哥!快来看看!这锅肥皂火候好像不对,要糊了!你快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管二立刻“腾”地站起来,脸上露出“焦急”之色,骂骂咧咧:“啥?又出岔子了?真是……莺儿姑娘这……”
他看似犹豫地看了一眼桌案,又望望冒烟的锅灶,最终还是“跺跺脚”,对旁边一个正在吃饭的伙计喊了句:“嘿,你!帮俺看着这桌子,别让人碰啊!俺去去就回!”说罢,便匆匆朝着韩十二那边跑去。
那个被点名的伙计嘴里塞着饼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注意力显然都在自己的午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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