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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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祭坛雏形寂静剪影（第1页）

玻璃窗中的幻影如同被抹去的水渍，无声消散。回廊重归死寂，唯有地毯吸收着脚步声，以及那恢复如常、规律中透着一丝冰冷愉悦的剪刀咔嚓声与哼唱，在凝固的空气里清晰可辨，源头似乎比先前近了几分。

江望舒的目光从恢复正常的玻璃窗上移开，逆轨感知如细密的蛛网，仔细探查着幻影出现过的廊柱阴影区域。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空洞的冰冷，没有能量残留，没有空间波动，仿佛那一眼凝视仅仅是这座建筑本身投来的一瞥，不带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却足以令人骨髓寒。那幻影的形态——苍白的脸，空洞的眼，僵硬的微笑，尤其是手中那柄剪刀——与顾清晏之前感知到的“裁剪”意象隐隐重合。

“非是攻击，是为示现。”她声音低沉，在压抑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此间主人，已知吾等至此。”

顾清晏轻轻吐出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那股黏腻的不适感，她的织梦感知依旧紧紧收束着，如同受惊的含羞草叶片。“她在告诉我们，她看见我们了，像在展示收藏柜里一个新到的瓷娃娃，还用指甲轻轻弹了一下。”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但指尖的微颤泄露了内心的紧张，“这哼歌声……现在听着不像安魂曲了，倒像……像小孩子给不听话的布娃娃缝合伤口时，自己编的跑调歌谣。”

江望舒未置可否，抬步继续前行。回廊依旧漫长，拱窗外的灰蒙天光一成不变。然而，随着她们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生微妙的变化。两侧墙壁上那些被刮花的宗教壁画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用暗红色颜料直接涂抹在墙上的、更加原始粗糙的图案。那些图案扭曲、怪异，依稀可辨是各种被剪刀剪碎、又重新拼凑的人形或物象，线条狂乱，充满了一种孩童涂鸦般的、未经雕琢的破坏欲与绝望感。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花香中，血腥味越来越浓，几乎凝成实质。

回廊的地面也开始出现异常。暗红地毯上开始出现零星散布的、已经干涸黑的污渍，形状不规则，像是泼洒的颜料，又像是……凝固的血点。一些角落堆积着细小的、看不出原型的碎片，像是砸碎的玩具零件，又像是风干的昆虫躯壳。

咔嚓。咔嚓。

剪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每一次开合都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质感。那哼唱声也愈加分明，女声轻柔，旋律简单重复，歌词依旧模糊，但其中蕴含的那股天真与恶意交织的诡异感，愈强烈。

终于，在回廊一个看似寻常的转弯后，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回廊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厅堂的穹顶高得不可思议，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仿佛直通外界那虚假的天空。厅堂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祭坛或宝座，而是一个由无数废弃物品堆积而成的、近乎山峦般的巨大“巢穴”。

那些物品五花八门，残破的洋娃娃、撕碎的华丽织物、断裂的珠宝饰、扭曲的金属餐具、甚至还有不少书籍和画框的残骸，所有东西都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撕扯、破坏过，然后又被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带着某种诡异秩序感的方式堆叠在一起。巢穴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同样由各种布料碎片缝合而成的“覆盖物”，针脚歪歪扭扭，颜色杂乱刺眼，仿佛一件给巨人准备的、拼凑而成的百衲衣。

而在巢穴的正前方，一片相对整洁的空地上，立着一个简陋的、用苍白石头搭成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几样东西：一柄巨大得乎寻常、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金色剪刀，剪刀刃口沾着暗红的污迹；一个打开的饰盒，里面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像是人类指甲的椭圆形薄片；还有几个插着干枯黑色花朵的、瓶颈细长的琉璃花瓶。

平台周围的地面上，用某种深色的粉末绘制着一个复杂的、不断重复着螺旋与破碎心形图案的法阵。法阵的线条在灰蒙蒙的光线下微微蠕动，散出不祥的气息。

这里，像是一个正在进行某种未完成仪式的祭坛雏形，又像一个精神病人疯狂内心的实体投射。

而那把巨大剪刀的旁边，平台阴影里，背对着回廊入口，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条沾满各色污渍、裙摆破碎的白色长裙，身形纤细，长如瀑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大部分背影。她低着头，手中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伴随着那规律的咔嚓声，以及低低的、轻柔的哼唱。

哼唱声与剪刀声，在此刻达到了最大，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江望舒和顾清晏停在回廊出口的阴影里，屏息凝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们的到来，那哼唱声微微顿了一下。

背影手中的动作也随之一停。

然后，那身影缓缓地、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关节缺乏润滑般的姿态，转过了头。

长滑向一侧，露出小半张脸。皮肤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却涂着过于鲜艳的红色，嘴角天然带着一丝微微上翘的弧度，像是在笑，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前方的虚空，没有聚焦。她的手中，确实拿着一把较小的、但造型与平台上那柄巨剪相似的银色剪刀，正在修剪着一小块黑色的、像是绸缎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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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江望舒和顾清晏，又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扫过入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惊讶，也无敌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茫然。

她看着她们的方向，手中的剪刀再次抬起，对着空气，轻轻开合了一下。

咔嚓。

然后，她又缓缓转回头去，继续低头修剪着手中的黑绸，哼唱声再次响起，仿佛她们的出现，不过是飘过眼前的一粒微尘，不值得投入更多的关注。

整个圆形厅堂，只剩下剪刀修剪布料的细微声响，和她那轻柔、诡异、循环不休的哼唱。

祭坛已现，“天使”当前。

然而，这极致的寂静与无视，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更让人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压力。

江望舒的指尖微微绷紧，逆轨感知牢牢锁定着那个背影以及整个圆形厅堂的能量流动。顾清晏的呼吸几乎停滞，织梦感知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触碰到的，却是一片混沌的、如同被浓雾笼罩的、夹杂着破碎童年记忆与冰冷绝望的情绪沼泽。

下一步，是开口，是后退，还是……

就在这时，顾清晏的目光被平台法阵边缘的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小片从杂物堆里露出来的、颜色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深蓝色布料碎片，上面似乎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斑点。

那布料的颜色……很像她们之前在那个火山隘口，看到的遇害寨民身上衣物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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