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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铃垂着眼睫,不说话。
颜芙叹了口气,敲了敲门框:“心里放不下,就去看他一眼。人就在近在咫尺的海边,你却非把自己的心悬在又高又远的山上,对谁都是煎熬,有什么意义呢?”
颜铃将脸别过去,收拾桌上的碗碟:“不看。他过得怎么样,与我无关。”
颜芙翻了个白眼,叉着腰:“行,与你无关是吧?正好我今天忙了一天,他的草药我也懒得去送了。既然与你无关,我就心安理得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她假装看不见颜铃的脸色,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往里屋走:“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我估摸着,再过两天,伤口要是化了脓,哎呀呀……”
颜铃的身子倏然一顿。
颜芙进了屋,餐桌重新陷入安静。几秒钟后,颜铃胸膛微微起伏,抬起头,定定望向门框下方吊着的那一捆小小的草药。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无声咬紧牙关,转身回到卧室,用力将门甩上,发出一声沉重的“砰”。
门上悬挂的草药被震得轻轻摇晃。
几分钟后,门悄无声息地拉开了一条缝。
颜铃探出头,蹑手蹑脚地将门框下的草药摘下,捏在手心,瞪了它好一会儿。
最后,他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跺了跺脚,还是扭头向门外走去。
深夜的海边,月光清幽,连浪涛声似乎都变得更加温柔缱绻了些。
颜铃远远便看见沙滩上的那座帐篷,灯光幽幽地从帆布内透出来,大铁鸟静静伫立在旁边。
他正犹豫着是否直接把药草丢在帐篷门口时,里面突然有人走了出来,惊得他立刻转身,慌张躲到身旁一棵香蓉树的后方。
几秒后,颜铃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将脸探出来半张,发现走出来的不过是个白大褂,这才松了口气。
香蓉树上的花正开得繁盛,浓烈的馥郁气息令颜铃躁郁不安,只想快点把草药丢下走人。
可白大褂们不停地从帐篷里进进出出,低声交谈。颜铃想了想,索性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树。
这棵百年香蓉老树的树枝粗壮,足以承受成年男子的重量。树叶宽阔,花朵饱满丰实,粉色似狐尾般的花瓣微微卷曲,随着他攀上树枝的动作,轻飘飘落了几片在地上。
颜铃坐在枝桠间,一边晃着腿俯视下方忙碌的人群,一边心不在焉地扯着手边的花瓣玩。
他打算趁白大褂们回到帐篷的空档,将手中的草药精准地掷到帐篷旁,便溜之大吉——一个天衣无缝、不留痕迹的送药方式。
然而,直到半棵树的花瓣都快被他薅秃了,白大褂才终于转过身,走了回去。
颜铃松了口气,举起草药,抬手做出瞄准动作,微眯起眼,正准备投掷——
又有人从帐篷内走了出来。
颜铃的瞳孔一缩。
在一名医护人员的搀扶下,周观熄缓步走出了帐篷。
白大褂忧心忡忡地叮嘱着什么,但周观熄只是摇了摇头,低声回应了几句。白大褂叹了口气,退回帐篷。而他独自面向大海,静静出神。
他的手被纱布包裹,姿态英挺,站得笔直,衬衣上方两颗扣子敞开,脖颈处隐约看到被血水轻微浸透的绷带。
海风拂过,发丝轻扬,他就那样伫立着,仿佛要融进身后那片漆黑而静谧的海天之间。
颜铃攥紧草药,缓缓收回了手。
他的眼眶又热了起来,侧过脸,不愿再看,也无法再看,转身准备从树上跳下,立刻离开。
——然而下一秒,周观熄竟转过身,径直朝这棵树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倒也并不意外:毕竟这是离沙滩最近、最大的一棵树。好在树叶繁密宽大,足以将颜铃的身影严严实实地遮住。
透过叶隙,他看见周观熄走到树下,抬手轻轻抚上树皮,指尖缓慢摩挲了片刻,随后视线微微偏移,落在树下那堆得像小山丘般的粉色花瓣上。
他沉默了片刻。
颜铃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与此同时,一阵温柔的海风拂过,颜铃耳畔的银铃随之轻晃,发出清脆细碎的“玲玲”声。
花瓣如粉雪般簌簌坠落,树上的颜铃惊恐地瞪大了眼,慌忙地抬手捂住耳朵,分不清是想按住掌心中轻颤的铃铛,还是按住那颗狂跳不止、摇摇欲坠的心。
浪声混着风声,那不大不小的铃声或许并不真切,周观熄似乎并没有察觉树上的动静,只是移开视线,从花瓣堆前退开一步,在树下坐了下来。
他闭上眼,眉目沉静,像是在养神,又像是睡着了。颜铃闭上眼,动弹不得,捂着双耳的铃铛,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
好在没过多久,周观熄便睁开眼,撑着树干略显吃力地缓缓站起身,拍落肩头的花瓣,向帐篷方向走了两步。
颜铃暗自松了口气,手捂向胸口,剧烈喘息了片刻,只觉得心脏突突,近乎蹦出胸膛。
可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却看到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是想自己下来,”周观熄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还是我亲自上去,把你抱下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心眼很多的人铁了心想吸树上的咪,而这一次咪无处可逃!
第57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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