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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被王氏牵着鼻子走,一听这话,指着陆芍,当下起了争执:“你以为后宅的事同堂前没有关系?那些个女眷说话夹七夹八,你且瞧着这事要在满朝官僚中传遍!她这是要下谁的脸面?她这是下我的脸面!是想要满朝文物皆知我后宅不睦!”
王氏偷觑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陆芍,打圆场道:“东厂那位,你我心里没数吗,她一才出阁的姑娘,哪里敌得过厂督一句话。能保淑儿出来已然是尽了天大的本事,否则她既保了淑儿,能亲眼瞧着淑儿的夫婿被厂督平白落入狱中,在阴黑湿冷的狱中吃受苦头吗?”
话音甫落,陆淑便从圈椅上起身,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夫人不必打着我替我委屈的名头,离间我同四妹妹的关系。”
陆芍拉着她的手,轻轻拽了拽,生怕她胎气不稳,伤了根本,又给她递了眼神,示意她宽下心来,廖淮的事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抚慰了陆淑,她才目若冰霜地掀眼,越过面色青白的王氏,朝魏国公那处望去:“原来父亲也知道府里后宅不睦。”
她今日也不是团头聚面来的,只是想借此探探魏国公的态度。倘或她将阿娘遭人谋害的罪证摆在他面前,他是会交由衙门审理,还是会装傻充愣地囫囵揭过?
眼下似乎问都无需问,光从方才的那番话,便能知晓他心底的那些个想法。
这句话被陆芍单独拎出来,魏国公面上挂不住,心里也有些发虚。
然而这些情绪一闪而过,甚至都不应当摆在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他怒气十足的袖风:“你这是在质问我?”
在没拿着王氏确切的罪证时,她绝口不提阿娘的冤屈,只是就今日发生的事质问魏国公道:“前段时日我不在府中,二姐姐不顾礼法冒失莽撞地冲到提督府质问我的去处。没见着我的面,便在贵女中四下编排流言,这话传到太后娘娘的耳里,太后娘娘疑心我的动向,扣了我院中的流夏和云竹,我在宫中周旋的时候,也不见父亲站出来替我说话。”
说着,她瞥了陆婳一眼,将她那些蠢不自知的行迹悉数抖落出来。
“早前二姐姐便当着父亲的面顶撞了司礼监的人,那一掌非但没给二姐姐教训,还促她变本加厉。眼下既招惹了东厂的人,又触了太后的怒气。丢国公府脸面的不是我,应当是二姐姐才是!”
魏国公显然不知道陆婳背地的小动作,听了陆芍的一番话,先是被她的气势吓着,随后便将怒火转至陆婳身上。
陆婳也不退让,瞪圆了眼同陆芍对峙:“她明知我同指挥使司的嫡次子说了亲事,还着人断了李耽的一只手,是瞧着他左腿不良还不解气,非要他浑身残瘫才肯罢休。你安得甚么心思我还不明白吗?自己过得不如意,便要全天下的人跟着你糟心!”
陆芍早就见过她二姐姐颠倒黑白的本事,凭着一张伶牙俐齿给她泼了多少脏水。她丝毫不恼,将她那几分急促不安转为从容迂缓:“你要说李耽的事,那我便同你好好算算。同李家的婚事板上钉钉,你逃脱不掉,便央着三哥哥带李耽上街,好在一旁偷瞧。正巧那日我出府置办些物价,你瞧见我的行迹,便想将醉酒的李耽引至我的头上。他在棋馆时欲对我动手脚,亏得三哥哥头脑清晰,将我护在身后。倘或真教你得逞,你既可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知检点,也可借机退掉李家这门婚事。”
“你胡说甚么!”
陆婳上前,作势要去扯她的衣襟,陆芍反扣住她的手,将她往一旁甩。
“三哥哥就在一旁瞧着,李耽的证词,也记录在卷宗,是他亲自签字画押的,二姐姐若是不信,对簿公堂也未尝不可。”
陆芍说话有条不紊,适如其分,瞧着不像作假。
还未等王氏心急,魏国公率先阻拦道:“还对簿公堂,甚么事不能院子里解决,非要闹到人前,教满京皆知这些腌臜事你才开心?一个两个都不让人安生!今日是回府省亲,你当是甚么?升堂断案吗?”
陆芍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她饶是自己占尽情理,在父亲这处仍要落个不是。实难想象,阿娘当时屈衔冤衔,受了多大的怨气。
然而还未等她张口辩驳,花厅之外便传来敲金击玉的声音。
“岳父大人好大的威风啊,可是昨日的审讯太轻省的些?”
靳濯元踩着石阶,修长的身影被金光拉长,黑漆漆地压在地面,予人一种极为强劲的压迫感。
他今日未穿那身醒目的坐蟒曳撒,只穿着漆黑色的襕袍,外罩一件狐皮大氅,周身没有多余的颜色,却张扬得令人挪不开眼。
直至走进,又被他凛然的气势吓着,纷纷调转目光。
陆芍也心虚地垂下眸子:“你怎么来了?”
靳濯元迈过门槛,甩落衣袍,那猎猎的袖风不知是甩与谁听得。
他先是在陆芍身侧站定,抿嘴盯了她半晌,盯得陆芍头皮发麻,才缓缓挪眼,眼风恣意横行地扫过王氏,落在魏国公的脸上。
“有甚么难事,不妨让小婿替岳父断上一断?”
边说,边拉着陆芍的手,毫不客气地在圈椅上落座。
魏国公自然赔笑说不用。
靳濯元却‘啧’了一声,似是责怪魏国公见外,他把玩着陆芍的手,反复揉捏她指腹的柔软,捏得她吃痛回神,才慢条斯理开口道:“岳父不会忘了小婿是做甚么的?”
第66章小没良心的
魏国公早已被他那两声‘岳父’吓丢了魂,他虽将陆芍送去提督府冲喜,却从来没想过要跟靳濯元攀上甚么姻亲,眼下靳濯元坐着,他站着,场面很是滑稽。
然他还不敢顺着靳濯元的话喊他一声‘贤婿’,只在嘴上说着公门中人的场面话:“掌印怎么来了?”
语气略显单薄,靳濯元不吱声,花厅不复争闹,静了下来。
他意犹未尽地把玩着陆芍的纤指,眼神缱绻地望向陆芍:“自然是陪夫人回来省亲。”
陆芍从来未在外头见过他这幅模样,猜不透他心里想着甚么,但是自他迈入花厅的那刻,起伏的心绪突然平缓下来,似乎是寻着倚仗一般,再不用独自捱着。
她也轻轻捏了捏靳濯元的指头,力道不大,细细痒痒的,有股子撒娇求好的意味。
靳濯元仍气她今晨把他落在府中,便故意当着众人,附耳问陆芍道:“你捏我手做甚么?”
湿薄的热气自冷泉上拂过,小姑娘莹白的耳廓立时染成娇艳的绯红。
花厅拢共就这般大小,饶是放低声音仍不免将他附耳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各有脸色,尤其是王氏和陆婳,在瞧见靳濯元迈入花厅的那一刻,面上嚣张的气焰便被人生生掐断。
二人皆以为,陆芍入提督府冲喜,犹如羊入虎口,讨不找半分好。可方才瞧见靳濯元情浓意绵地同陆芍说话,她们只觉得眼前这位说一不二的掌印大人,似乎同外头谣传的不大一样。
魏国公也沉着声音唤了一声‘芍芍’,本着为人父的自觉,示意她在人前收敛着些,不待陆芍反驳,靳濯元便敛起笑意,语气生冷地回道:“岳父自家后院都料理不干净,反倒插手来管我的事?”
魏国公无地自容地碰了碰鼻子,气势消了大半,他在官场周旋了这么久,猜着靳濯元话里头的意思,也不敢再同他打马虎眼,很是谦和地回道:“今日教掌印见笑了,小女年幼不明事理,往后我定将竭力看管,不教她惹是生非。”
“年幼?”靳濯元瞥了一眼躲在王氏身后的陆婳,嗤笑了一声:“我若没记错的话,芍芍还小她几岁。”《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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