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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妃望着怀里熟睡的弘景,孩子小脸皱巴巴的,稚气未褪,连呼吸都带着软糯的轻响。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来,稳稳压过了先前的恐惧。她抬头看向年世兰,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犹豫闪躲,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你放心,我明白。为了弘景,我绝不会让宜修得逞。明日去给太后请安,我会把该说的话,都说到点子上。”
年世兰见她这般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指尖在腕间金镯上轻轻一叩:“这才对。咱们姐妹联手,就算宜修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甄嬛……”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似权衡又似算计,“暂且让她先撑着,她若倒了,宜修的矛头,可就全指向咱们了。”
碎玉轩的烛火昏昏欲灭,将甄嬛的影子拉得狭长。她坐在案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黑像被浓墨晕开,连唇瓣都失了血色。指尖泛着刺骨的冷,握着狼毫的手轻轻颤,不过写了几行字,额角就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比往日急促了几分,每一口都似带着凉意。
案上摆着两封书信,字迹虽还算工整,笔锋却透着一股子强撑的虚弱。她将信纸仔细折好,分别塞进两个锦袋,唤来槿汐和佩儿时,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连带着气息都有些不稳:“槿汐,你设法把这封送到养心殿,务必亲手交给皇上;佩儿,你去寿康宫求见太后,就说臣妾有要事相求,这封信,绝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槿汐看着她眼底掩不住的疲惫,眼圈一红,声音颤:“小主,您这几日都没好好歇息,身子本就弱,何必再这般劳心……”
“没有劳心的余地。”甄嬛打断她,眼底亮得吓人,那光亮里却裹着化不开的倦意,“甄家的事我虽未全然知晓,可宜修步步紧逼,连先皇后的名头都搬出来了。我若不赌这一把,别说我自己,连腹中孩子都保不住。”她抬手轻轻抚上小腹,那里还未显怀,指尖却格外轻柔,像捧着稀世珍宝,“让太后看顾这一胎,是示弱,也是将她的军——她若应了,就得顾着太后和皇上的眼,不敢轻易对我下手;她若不应,便是坐实了容不下龙嗣的名声,太后那里,也饶不了她。”
佩儿攥紧锦袋,看着甄嬛泛白的唇色,心疼又焦急:“小主放心,奴婢就是拼了命,也会把信送到太后手里。您别坐着了,靠会儿歇歇吧?”
两人匆匆离去后,甄嬛独自坐在案前,望着跳动的烛火呆。窗外的风卷着寒气钻进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肩,指尖的冷意顺着胳膊往上蔓延,心口的慌乱却稍稍压下去些——这两封信,是她眼下唯一的筹码。她不知道甄家的劫难已近在眼前,只想着先护住腹中孩子、护住自己,再寻机会查清宜修的阴谋,可连这样的念头,都让她觉得耗尽力气,浑身骨头都透着酸软。
可她没料到,槿汐刚出碎玉轩,就被皇后宫里的人拦下。领头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拦在路中:“槿汐姑姑这是要去哪儿?皇后娘娘吩咐了,如今莞嫔身子不适,宫里人出入需得仔细盘查,还请姑姑把东西拿出来瞧瞧。”
槿汐心里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福了福身:“不过是给小主取些安神的汤药,有什么好查的?”
“姑姑这话就不对了。”太监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明晃晃的胁迫,“皇后娘娘也是为了莞嫔和龙嗣安危着想,万一有什么不妥的东西带进去,谁担待得起?”说着,就要伸手去夺槿汐怀里的锦袋。
正在僵持时,苏培盛恰好路过,见状忙上前打圆场,脸上堆着笑,语气却藏着威严:“哎哟,这是怎么了?莞嫔娘娘本就精神不济,皇上还特意吩咐了要好生照料,你们这么围着槿汐姑姑,是想让皇上担心吗?”他瞥了那太监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毫不掩饰,“还不快让开!耽误了莞嫔娘娘的事,你们担待得起?”
那太监见是苏培盛,顿时没了气焰,悻悻地往后退了两步,让出道路。槿汐趁机福了福身,快步朝养心殿走去。苏培盛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转身,不动声色地朝皇后宫的方向瞥了一眼——这后宫的风浪,怕是又要大了。
而寿康宫那边,佩儿也遭遇了阻拦。好在她机灵,谎称是送太后先前要的绣样,又苦苦求见了太后身边的嬷嬷,才勉强进了殿。当太后展开信纸,看到甄嬛那略显无力的字迹,又听佩儿说她连日憔悴、茶饭不思,手指微微一颤,良久才重重叹了口气:“甄嬛这孩子,也是被逼到绝境了。”她将信仔细收好,对佩儿道,“你回去告诉莞嫔,哀家知道了,会护着她和孩子的,让她别再硬撑,好好养着。”
佩儿松了口气,连忙叩谢。可她不知道,太后虽应下了,心里却另有盘算——宜修是中宫皇后,手握凤印;甄嬛又牵扯着先皇后的旧事,触了皇上的忌讳。这盘棋,牵一而动全身,没那么好下。
碎玉轩里,甄嬛还在等消息。烛火燃尽了一支又一支,蜡泪堆了厚厚一层。她撑着案几想站起来活动下,刚起身就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连忙死死扶住桌沿才稳住。直到天快亮时,槿汐和佩儿才先后回来,带回了皇上和太后的口谕——皇上虽未明说,却让苏培盛传了话,让她好生养胎、莫要多思;太后则派了贴身嬷嬷来,说会时常来看望,还送了些滋补的汤药。
甄嬛听了,紧绷的身子终于垮了些,缓缓靠在引枕上,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她眼底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稳,宜修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甄家的劫难,正悄然向她逼近,她却还一无所知,只觉得这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疲惫,像潮水般将她裹住,不知何时才能消散。
景仁宫的晚膳刚撤下,银质食器还泛着温润的余温,殿内伺候的宫女正收拾着碗筷,殿外却突然传来太监尖细又急促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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