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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相识”的环节漏洞百出,林墨便将矛头转向了另一个关键点——孩子的来历。
她深知,要彻底粉碎这个阴谋,必须将对方编织的每一个环节都击破,让孩子这最关键的“证据”也变得可疑。
她重新拿起炭笔,目光先是在那个因为母亲情绪崩溃而吓得小声啜泣的孩子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很快便被冷静取代。
她语气放缓了些,仿佛只是在进行例行公事的登记,但问题依旧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苏姑娘,我们再来谈谈孩子。你方才说,他叫沈念玦,生于腊月十八。是在你苏家镇的家中,由镇上的王婆婆接生的,对吗?”
苏婉娘如同惊弓之鸟,听到问话只是瑟瑟抖,胡乱点头,紧紧搂着孩子,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护身符。
林墨并不急于逼问,反而像是闲聊般说道:“这孩子瞧着倒是乖巧。只是,苏姑娘,你可知道,皇室血脉,确认起来远比寻常人家繁琐?不仅仅要确认生母,更要确认其出生来历清白无误,每一环都要有迹可循。”
她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按照民间习俗,孩子出生,尤其是男丁,通常会记下详细的生辰八字,甚至有些讲究的人家,会请族老或识字之人写下一份简单的‘生辰帖’,以作纪念和日后合婚之用。不知念玦这孩子,可有这样的‘生辰帖’?若是有,乃是证明其出身与生辰的重要物证,需要一并登记在册,呈报宗人府核查的。”
苏婉娘瞳孔微缩,下意识地避开了林墨的目光,声音干涩:“生……生辰帖……当时家中贫寒,又逢……又逢变故,慌乱之中,未曾……未曾准备此物……”
这个借口,她背得滚瓜烂熟。“哦?未曾准备?”
林墨微微颔,表示理解,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那接生的王婆婆呢?除了名字,她家住苏家镇何处?门前有何标记?家中还有何人?做稳婆这行当多久了?口碑如何?这些,总该有些印象吧?毕竟,这是为你接生,带来一条小生命的恩人。日后若真要确认,宗人府或许还会派人去当地寻访这位王婆婆,核实情况呢。”
苏婉娘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鬓角,连后背的衣衫都黏在了皮肤上。
她哪里知道什么王婆婆的住址家人、门前标记?这一切都是背后之人安排好的说辞,她只是个按剧本演戏的伶人!对方只告诉她咬死王婆婆接生,其他一概不知!
“王婆婆……她……她后来搬走了,不知去向……”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越来越虚。
“搬走了?”林墨挑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一个镇上的稳婆,赖以生存的手艺和熟客都在当地,怎会轻易搬离故土?就算搬走,左邻右舍总该有人知道去向吧?苏姑娘,你既是苏家镇人士,打听一个有名有姓的稳婆下落,应当不难。还是说……”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苏婉娘闪烁不定的眼睛,“这位王婆婆,根本子虚乌有?或者,你连苏家镇人士这个身份,也是假的?”
“不!有的!有的!民女确实是苏家镇人!”
苏婉娘尖声否认,情绪几乎失控,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只是……只是民女后来离家,不知详情……”
“哦?离家?”
林墨立刻抓住她话语里这新的、未经雕琢的线索,如同猎豹看到了猎物露出的破绽,“为何离家?何时离家?去了何处?投靠了何人?这些经历,都与确认孩子身份、查明你们母子这些年的踪迹息息相关,还请苏姑娘仔细道来,一一登记清楚。”
她就像最耐心的猎手,不断抛出问题,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将猎物驱赶到无处可逃的角落,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小锤,敲击在对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苏婉娘被这一连串环环相扣、细致入微且直指核心的问题问得精神几近崩溃,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灵魂都在冒烟,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着想要逃离。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只剩下被拆穿后的极致恐惧和狼狈,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脸颊滑落,与泪水、鼻涕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答非所问的模样,任谁都知道,她关于孩子来历的说辞,连同她自己的身份,都充满了疑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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