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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雍正初政（第1页）

紫禁城的冰雪尚未完全消融，雍正元年的春天，便是在一种肃杀与革新的交织气氛中来临的。先帝的丧仪余音未绝，新君的雷霆手段已然降临。畅春园之夜的惊心动魄似乎已成过往，但另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关乎帝国命运的战争，在雍正皇帝御极之初，便已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汪若澜身处深宫，虽不能亲历前朝风云，却依然能从种种细微之处，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席卷而来的新政风暴。

一、养心殿的灯火：勤政的

雍正并未如先帝般热衷于巡幸或园居，他将自己的活动中心牢牢定在了紫禁城核心的养心殿。这里，迅取代了乾清宫，成为帝国新的权力枢纽。汪若澜从领太监苏培盛偶尔来永和宫传话时疲惫的神色中，从宫女们窃窃私语关于皇上又批阅奏折至深夜的传闻里，拼凑出新帝勤政的画像。

养心殿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奏章如同雪片般从全国各地飞来，堆满了御案。雍正以惊人的精力和效率处理着政务，朱批往往详细具体，直指要害，一反以往部院大臣草拟、皇帝只简单圈阅的惯例。他要求所有奏章必须直达御前，减少了中间环节可能产生的拖延和舞弊。这种事必躬亲的风格，让习惯了康熙朝后期相对宽松模式的官员们极不适应，倍感压力。

汪若澜有一次被传召至养心殿后殿书斋，名义上仍是“鉴赏古籍”。她去时已是傍晚，恰好看到几个小太监正抬着又一批新到的奏折匣子进入正殿。雍正坐在堆积如山的文案后，只抬眼瞥了她一下，微微颔，便又埋于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之中。侧影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清瘦坚毅，那紧抿的嘴唇和微蹙的眉头，透露出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紧迫感。汪若澜心中暗叹，这位新帝，是真的将“以勤先天下”作为了自己的信条，试图以一己之力，扭转帝国积弊的沉疴。

二、新政利剑：整顿吏治与清查亏空

雍正初政的锋芒，最先且最犀利地指向了吏治。他深知，官员的贪腐、怠政和朋比结党，是侵蚀帝国根基的最大毒瘤。

第一把火，便烧向了积弊已久的钱粮亏空。康熙晚年，宽容为政，加上连年用兵，各地财政亏空现象十分严重。雍正甫一即位，便连下严旨，要求各省督抚限期查清亏空，并严厉追缴。他设立了专门机构，派遣钦差大臣，对亏空严重的省份进行重点审计。对于侵贪钱粮的官员，不论职位高低，一律严惩不贷，抄家追赃，甚至处以极刑。一时间，官场风声鹤唳，以往靠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维持奢靡生活的官员们惶惶不可终日。

汪若澜从偶尔传入宫中的消息得知，南方某个富庶省份的布政使，因亏空库银数十万两，被革职锁拿，家产充公，本人被判斩监候。此事在朝野引起巨大震动。支持者拍手称快，认为新帝英明，终于对贪官污吏动了真格；反对者则私下抱怨雍正“刻薄寡恩”、“不念旧情”，搞得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雍正大力推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以往，地方官员征收赋税时，会额外加收一定比例的“火耗”（弥补银两熔铸损耗）等附加费，这部分收入往往落入官员私囊，成为滋生腐败的温床。雍正下令将这部分附加费统一归入国库，然后再从中拨出一定数额作为“养廉银”放给官员，试图通过高薪来保障官员廉洁。这是一项大胆的制度创新，旨在从源头遏制腐败，但也触动了无数官员的既得利益，推行过程中阻力重重。

三、无形战场：打击朋党与密折制度

相比于整顿吏治的有形举措，雍正对朋党的打击则更为隐秘和深刻。他对康熙朝晚年皇子争储、大臣结党的教训记忆犹新，绝不允许类似情况在新朝重演。

他先继续巩固对八爷党势力的压制。胤禩虽被晋封为廉亲王，但明升暗降，被剥夺了实权，其党羽或被罢黜，或被调离要害部门。雍正通过一系列人事调整，逐步将关键岗位换上了自己信任的官员，如鄂尔泰、李卫、田文镜等务实干练之臣开始崭露头角。

更重要的是，雍正强化并推广了“密折制度”。允许特定级别以上的官员，绕过正常的行政层级，直接向皇帝秘密奏事。奏事内容包罗万象，从地方政务、官员操守到民情舆论，甚至天气收成。皇帝通过密折，可以更广泛、更直接地了解下情，监视百官动态。这一制度，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了整个官僚体系，使得官员们彼此猜忌，不敢轻易结党营私，极大地强化了皇权的直接控制。

汪若澜虽无法看到密折的内容，但她能感觉到这种制度带来的威慑力。连永和宫内侍奉的太监宫女，言行都格外谨慎，生怕一句无心之语被哪个有心人通过隐秘渠道报上去。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官场，都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不敢多言的气氛。

四、汪若澜的视角：理想与阻力的交织

作为知晓历史大致走向的穿越者，汪若澜清楚地知道，雍正这些雷厉风行的改革，许多都具有前瞻性，旨在解决帝国深层次的矛盾。整顿吏治、清查亏空、尝试高薪养廉、加强中央集权，这些都是一个力图有所作为的君主在面对积重难返的局面时，所能采取的积极措施。从长远看，这些政策为后来的“乾隆盛世”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然而，身处这个时代，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改革所带来的巨大阵痛和阻力。

通过命妇入宫请安时隐晦的抱怨，通过太监宫女们零星的闲谈，她了解到官场对新政的普遍恐惧和抵触。清查亏空使得许多官员倾家荡产，甚至牵连家族，手段不可谓不严厉；打击朋党使得人人自危，官场气氛压抑；密折制度更是在君臣、同僚之间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她也隐隐担忧，雍正这种过于刚猛、追求效的施政风格，是否会“欲则不达”？严厉的追比是否会造成冤狱？对官员近乎苛刻的要求，是否会使其变成只知唯唯诺诺、不敢任事的庸吏？历史的评价是复杂的，雍正朝虽有刷新吏治之功，但也留下了“严苛”的名声。

她看到雍正理想主义的一面，也看到了现实执行中的艰难与变形。这种复杂的观感，让她对这个新时代既抱有几分期待，又怀有深深的忧虑。她知道，雍正初政仅仅是个开始，更大的风浪，或许还在后头。而她自己，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变革中，又将如何自处？她望着养心殿方向那常明的灯火，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新政的利剑已经挥出，它能否斩断帝国的沉疴，还是会在重重的阻力下卷刃？答案，需要时间来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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