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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清晰地摸到母亲瘦削的肩骨,感受到那剧烈的心跳,那份沉甸甸的、几乎绝望的母爱。
“奶!奶!谁呀?”小男孩林英被这阵势吓着了,怯生生地拽着奶奶的衣角。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人。
林父(林大山),还有听到消息从地里匆匆赶回来的林铁柱(大哥)、林铁栓(小弟),当看到院子里抱头痛哭的母女时,三个大男人也瞬间红了眼眶!
“玉漱?!”林父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小妹!”林铁柱激动地喊了一声,这个憨厚的汉子用力抹了把脸。
“姐!”林铁栓更是直接冲过来,看着姐姐,眼圈通红。
小小的院子里,哭声、惊喜的询问声一下子炸开了锅,劫后余生的巨大悲喜弥漫开来。
邻居们被惊动,纷纷围拢过来,认出是林家闺女找回来了,也都跟着唏嘘感叹。
林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好不容易,众人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林母紧紧攥着女儿的手,仿佛一松手人就会不见,哭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玉漱的脸,反复念叨:“瘦了……我的儿吃苦了……”
“爹,娘,大哥,小弟,英哥儿,”林玉漱擦干泪,把众人引到黎尔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是……我夫君,黎尔。”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黎尔身上,高大,挺拔,沉默得像块石头。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他抱着熟睡的荷姐儿站在那里,周身自然散出一种迫人的冷冽气息,与这农家小院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身上靛青的布衣虽不贵重,但浆洗得极其干净板正,更衬得他气质冷硬。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
林父、林铁柱、林铁栓脸上的激动瞬间被惊愕和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取代。
他们看看黎尔,再看看林玉漱,眼神里满是疑问——这男人……绝不是普通庄稼汉!
他是谁?玉漱怎么嫁给了他?那李琦呢?
林母更是把女儿的手攥得更紧,目光在黎尔和林玉漱脸上来回扫,嘴唇动了动,想问的话到了嘴边,碍于人多又咽了回去。
只有懵懂的林英,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高大的“姑父”。
院子里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尴尬和沉默。
“咳……”林玟见状,连忙打圆场,“叔,婶,大哥,栓子,都别站着了!玉漱堂妹和妹夫好不容易回来,快进屋说话!”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给林铁柱使眼色。
“对对对!进屋!进屋说!”林父回过神来,连忙招呼,声音有点干,“黎……黎姑爷,快请进!”
众人这才簇拥着进了堂屋。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方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农具和粮袋。
林母拉着林玉漱在靠墙的长凳上坐下,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女儿的脸。
林父和林家兄弟则有些局促地招呼黎尔坐下。
黎尔抱着荷姐儿依言坐下,背脊挺得笔直,依旧沉默得像块岩石。
他的存在,让本就不大的堂屋更添了几分无形的压力。
林母一边张罗着让林铁栓媳妇(张氏)去烧水做饭,一边终于忍不住,借着去灶房帮忙,把林玉漱拉进了旁边的小隔间。
门一关,林母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急切地问:“玉漱,你跟娘说实话!这……这黎姑爷到底咋回事?李琦呢?你们……你们离了?还是……他把你休了?”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女儿,“娘瞅着这位黎姑爷……那气势太吓人了,不像……不像平常人家的汉子啊!他……他待你咋样?荷姐儿呢?荷姐儿还好不?”
林玉漱看着母亲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忧虑和心疼,心里又暖又涩。
她握住母亲粗糙冰凉的手,轻声安抚:“娘,您别担心。李琦……他攀上镇上的员外小姐了,看不上我们娘俩。是我……是我要跟他离的。”
她轻描淡写地把被休说成和离,给原主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后来逃荒路上,遇着了黎尔。他……他一个人,性子是冷,可心不坏。一路上多亏他护着我们娘俩,不然……女儿怕是早死在路上了。他不嫌我带着荷姐儿,待荷姐儿……跟亲生的没两样。我们……是在路上成的亲。”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跟亲生的没两样?”林母眼中疑虑未消,“那荷姐儿她……”
“娘!”林玉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紧紧攥住母亲的手,
“荷姐儿……她一直当黎尔就是她亲爹!她太小了,又受了那么多罪……女儿求您,求爹和哥哥们,千万别在荷姐儿跟前提李琦,也别说黎尔不是她亲爹!就当……就当黎尔是她亲爹!女儿不想荷姐儿再受一丁点伤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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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的恳求和那份深藏的无助,像针一样扎在林母心上。
林母看着女儿清瘦的脸颊,想着她一路带着孩子逃荒的艰难,想着李家的负心薄情……老妇人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反手紧紧攥住女儿的手,用力点头:
“好!好!娘答应你!不提!谁也不许提!荷姐儿……就是黎姑爷的亲闺女!”
她顿了顿,忧心忡忡地补了一句,“只是……这位黎姑爷,他……”
“娘,他很好。”林玉漱打断母亲,语气带着一种沉静的信任,“他就是话少,性子冷点。但他能护住我和荷姐儿,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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