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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浑浊不堪、散着恶臭的黄褐色河流在不远处无声地流淌着,河面宽阔,水流粘稠,隐约可见无数苍白肿胀的手臂和痛苦扭曲的面孔在河水中沉浮挣扎,出无声的哀嚎!河水两岸,生长着大片大片妖异血红的、如同火焰般跳动的花朵,散着惑人心神的甜腻香气。
忘川河?彼岸花?!
陆沉舟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里是…阴间?!地府?!
“我…我们在哪?!”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极致的惊骇。
“哟,陆总醒啦?”谢必安听到动静,转过头,那张俊秀的脸上沾了点炭灰,他随手用那价值不菲的白袍袖子擦了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欢迎光临地府‘忘川河畔自助烧烤摊’!本摊今日特惠,三串怨灵小鬼送一串孟婆汤漱口!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里那把不知道哪来的破蒲扇,对着铁皮桶里烧得通红的木炭猛扇了几下。炭火噼啪作响,火星飞溅。铁皮桶上架着几串…滋滋冒油、散着奇异肉香的东西?那形状…怎么有点像缩小版的、被串起来的小鬼?!
陆沉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由白转青!
“七哥!你能不能正经点!”姜眠没好气地踹了铁皮桶一脚,桶身晃了晃,炭灰飞扬,“没看‘客户’刚醒吗?你这‘地府一日游’的欢迎仪式也太硬核了!”
她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眼神惊恐、世界观正在经历十八级地震的陆沉舟,叹了口气,尽量用“平易近人”的语气解释:“陆总,别紧张,深呼吸。我们现在呢,是在地府,准确地说,是忘川河三号渡口东侧,非营业性河滩烧烤区。这位…”她指了指正对着烤串流口水的谢必安,“…是本地资深导游兼烧烤摊主,谢必安,谢七爷,你叫他七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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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姜眠指了指陆沉舟的眉心,“你脑子里那‘钉子户’(蚀魂引)彻底暴动了,再不‘强拆’(用孽镜台剥离),你这‘豪华精装房’(身体)连带‘地基’(灵魂)都得被它拆成渣。阳间的‘拆迁队’(普通玄门)搞不定,只能来‘总公司’(地府)找‘专业设备’(孽镜台)和‘技术大拿’(阎王)了。”
她顿了顿,看着陆沉舟那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家”的崩溃表情,补充道:“我知道这地方画风有点…清奇。但既来之则安之,就当参加了个…呃…深度沉浸式恐怖主题团建?放心,有‘谢导’(谢必安)和我在,只要你不乱跑、不随地大小便、不招惹河里那些‘游泳健将’(怨灵),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当然,‘精神损失费’得另算。”
陆沉舟:“……”
他看着翻滚的忘川河水中沉浮的怨灵,看着妖异血红的彼岸花,看着谢必安手里那串滋滋冒油的“不明烤肉”,再感受着眉心那依旧隐隐作痛、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异物感…
深度沉浸式恐怖主题团建?安全保障?精神损失费?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如同忘川河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引以为傲的财富、权势、理性,在这个光怪陆离、颠覆认知的鬼地方,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张了张嘴,却现自己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种被现实彻底碾碎的麻木。
“来!陆总!别愣着啊!尝尝七哥的手艺!”谢必安热情地递过来一串烤得金黄冒油的“肉串”,香气扑鼻,“这可是忘川河特产‘怨念小肉排’,富含灵魂碎片和负面情绪精华,大补!吃一串,提神醒脑!吃两串,百鬼不侵!吃三串…”
陆沉舟看着那串近在咫尺、散着奇异香气的烤肉,胃里猛地一阵抽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可惜他胃里空空,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啧,不识货。”谢必安撇撇嘴,也不在意,自己美滋滋地咬了一口烤串,含糊不清地对姜眠道,“小师妹,赶紧的,给‘客户’弄点‘晕车药’(稳定魂魄的符咒)!我看他这‘晕车’(灵魂不稳)症状挺严重的,别一会儿到了‘技术部’(孽镜台),看到‘扫描仪’(孽镜神光)直接吓尿了,那‘技术大拿’(阎王)的脾气可不太好。”
姜眠看着吐得昏天暗地、脸色惨白如纸的陆沉舟,又看看没心没肺撸串的谢必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认命地从背包里掏出判官笔p和一张空白的黄符纸。
“张嘴!”她走到陆沉舟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陆沉舟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挂着呕吐的痕迹。
姜眠也不废话,判官笔蘸了点朱砂(其实是特制的灵墨),手腕灵动,笔走龙蛇,瞬间在黄符纸上画下一个结构繁复、散着温润白光的符文。然后,她手指一撮,符纸无火自燃!
“清心!定魂!安魄!敕!”
燃烧的符纸化作一道纯净的白光,精准地打入陆沉舟的眉心!
嗡——!
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瞬间涌入陆沉舟混乱的脑海和受创的灵魂!如同炎炎夏日注入的冰泉!眉心那蠢蠢欲动的冰冷刺痛感被强行压制下去!翻腾混乱的思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呕吐感和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迅消退!
陆沉舟猛地吸了一口气,混乱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虽然依旧带着深深的惊悸和茫然,但至少不再崩溃。
“感觉好点没?”姜眠收起判官笔。
陆沉舟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看向谢必安手里那串烤“怨念小肉排”,胃里又是一阵不适,连忙移开目光。
“行了,别矫情了。地府特色美食,一般人想吃还吃不着呢。”谢必安三两口解决掉手里的烤串,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拍了拍白袍上的炭灰,“休息得差不多了吧?该去‘技术部’(孽镜台)报到了。再磨蹭,‘技术大拿’(阎王)该下班了。”
他走到忘川河边,对着那浑浊粘稠、沉浮着无数怨灵的河水,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哗啦——!
浑浊的河水中,一条破破烂烂、船身布满锈迹和青苔、仿佛随时会散架的乌篷小船,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从浓雾中滑了出来,停靠在岸边。船头挂着一盏散着惨绿色光芒的灯笼,灯笼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渡”字。
一个穿着破旧蓑衣、身形佝偻、看不清面容的船夫,如同枯木般站在船尾,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篙。
“走吧,‘客户’,上船。”谢必安对着陆沉舟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忘川河摆渡船,体验地府原生态交通工具,包你终身难忘。”
陆沉舟看着那破船,看着船头惨绿的灯笼,看着浑浊河水中沉浮哀嚎的怨灵,再想想即将面对的“孽镜台”和“阎王”…刚刚被符咒压下去的恐惧和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姜眠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磨叽什么!一百万的尾款都付了,还想赖账?赶紧的!过了河,拔了‘钉子’,你就能回去继续当你的霸道总裁了!再磨蹭,信不信我把你踹河里喂鱼…呃…喂怨灵?”
陆沉舟被推得一个趔趄,看着姜眠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和谢必安那促狭的笑容,又感受了一下眉心那虽然被暂时压制、却依旧冰冷的“蚀魂引”,最终,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悲壮感涌了上来。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在姜眠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条散着不祥气息的破船。
谢必安最后一个跳上船,对着那如同枯木般的船夫吆喝道:“老艄公!三号渡口东滩到阎罗殿后门‘员工通道’!走最短航线!赶时间!船钱记我账上!”
那佝偻的船夫无声地点了点头,手中长长的竹篙在岸边岩石上轻轻一点。
破旧的乌篷船无声无息地滑入浑浊粘稠的忘川河水中,载着神情各异的三人(一人一鬼一濒临崩溃的总裁),朝着翻滚的浓雾深处,缓缓驶去。惨绿色的灯笼在浑浊的河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映照着河水中无数沉浮挣扎的苍白面孔,也映照着陆沉舟那张苍白如纸、充满了未知恐惧的脸。
未知的“技术部”(孽镜台)和那位脾气不太好的“技术大拿”(阎王),正在彼岸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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