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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衡弃春和南煦反应,楼厌就下意识觉得不对,扭过头去看衡弃春,拧眉道:“可刚才我们还听见梆子声了。”
衡弃春垂眸,看向地面横陈的那具尸体,淡淡下了结论:“人刚死,就是在那阵打更声之后。”
南煦敏锐地蹙了一下眉心,上前两步,顺势撩开衣袍蹲下查看,一道灵力流泻而出,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神尊……”他迟疑道,“他是被妖邪所杀。”
“妖邪”二字一出,周围的百姓就猛地撤开数步,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惊恐起来,“是妖,真的是妖……”
“这镇子上果然有妖邪!”
围墙之内响起小儿的夜啼之声,巷子里满墙符纸晃动,檐下的乌鸦跃跃欲试,终于按捺不住地擦着人的面颊涌进来,眼看就要将那个更夫的尸体啄食殆尽。
巷子里一时凄厉古怪,难以言表。
楼厌眼疾手快地劈出一道灵力拦阻,猛地抬首,一双精明的狼目顺势向上看去——越来越多的乌鸦正在涌过来。
“让百姓们先离开。”衡弃春说。
楼厌应了一声,指尖凝起越来越多的灵力,确保将鸦群拦截在人群之外。看热闹的百姓们早已吓破了胆子,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当下便连滚带爬地挤出了巷子。
凄惨的婴啼声愈演愈烈,隐约还传来百姓被乌鸦啄伤的惨叫声。
衡弃春面露不忍,作势就要抬手结印。
“神尊。”南煦将人拦住,“您不宜动用灵气,让我来吧。”
衡弃春没有执着于此,手中莲花诀散开,一缕灵气淡淡地消匿于无形。
方才只是提了一口气,肩背上的伤口便好似一齐发作起来,心里处密密麻麻地昭示着痛楚。
他强自撤去灵气将那阵疼痛压下,脸上不禁泛起一层冷汗,好在夜色深沉,这一点儿异常并没有被楼厌和南煦察觉到。
南煦是医修,年纪虽小,但修为却在多数人之上。
只见他抬手结印,指端凝出一道淡蓝色的火焰,随即烧上了巷子里的满墙符纸。
蓝色的火光铺散开,数百张符纸在一瞬之间化作灰烬,小儿哭声渐弱,院门关阖——是逃离的百姓归家的信号。
被楼厌阻隔在外的乌鸦盘桓发怵,很快就绕着院墙远远地飞走了。
燥热的风将积云吹散,明月高悬,算算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子时。
巷子里很快恢复了最初的寂静,只剩更夫那具惨烈的尸体,在悄无人声间散发着诡异的幽寂。
“师尊。”楼厌收了指端灵气,急慌慌地跑过来,惊诧之下气都没有喘匀,说,“那更夫身上带着些腥气。”
“与潭承义和谭王氏身上的妖气很像,很可能是同一只妖。”
楼厌的嗅觉比常人敏锐太多,他既然这么说,那多半就不会出错。
衡弃春沉默片刻,视线停在更夫的尸体上,缓慢闭了闭眼。
耳边依稀有风吹过,他仿佛听见这几日始终萦绕在耳畔的梆子声再度响起来。
这次该是子时。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衡弃春觉得心头似乎有一尾活腻的游鱼越过,明明清晰可见,却怎么都抓不住。
他睁眼,对两人说:“更夫的遗体还有异常,南煦,你将其带回去查验,我和楼厌走一趟谭家。”
南煦下意识觉得不妥,“镇子上的古怪与潭承义家里脱不了干系,神尊还需要养伤,不如我和楼师兄……”
“不用你操心。”楼厌瞅着一张脸打断了他的话,跨前一步挡道衡弃春面前,趾高气昂地说,“我自然会把师尊看顾好的。”
衡弃春饶有意味地在后看了他一眼。
南煦于是没敢再多说什么,端正一礼过后便带着更夫的尸体先行离开了。
月色凄冷朦胧。
要去潭承义家里,必然要经过昨日遭了虚生子暗算的地方,那颗参天巨木仍然挺立在那里,只有一地卷曲的树叶昭示着昨日的惨烈。
衡弃春不甚踩到一片卷曲的落叶,足下猛然一顿。
“师尊?”楼厌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了,向后倒退两步,伸长了脖子扭头问,“怎么了?”
“难道这棵树也有什么古怪吗?”
衡弃春没有急着答他的话,顺势蹲身去捻动那片树叶,青绿色的汁液瞬间染上他的手指。
他清隽的眉心再度蹙起来,眸中神色几变,搓捻着指尖那点儿青绿色的汁液,问:“昨天我们是几时离开此地的?”
楼厌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如实回答:“傍晚,那时候太阳还没落。”
“傍晚。”衡弃春沉默片刻,“后来的事情我记得不清楚,我们离开之后,虚生子也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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