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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装聋作哑不去宅院里做雨服,银刀没来催促,盐雪中毒以后没什么精神,他分不出神来照管她。
第三日香囊缝好后,她趁晏鹤京还没从湖口县回来,把香囊还有花蕊石散一起交给银刀。
晏鹤京说三日后回来,却是在第五日的时候才出现在九江府。
一出现,姚蝶玉又被他气得眼红红。
今次晏鹤京前去湖口前区处的那桩案子本不复杂,但不知发生了何事,本来坚定认定自己的孩儿无罪的阿娘,改了性子,翻了口,说那妇人就是自己的孩儿所杀的,三次上府衙,要求知县快些结案。
依照律法,笃疾者杀人害人一律无罪,结案快与慢,都不影响母子二人的生活,晏鹤京到湖口县的时候,先审了那位阿娘,问为何要快些结案。
她支支吾吾,说是不想再受传唤,想带着孩儿离开湖口县,离开星子村重新生活了。
这不失为一个理由,不过晏鹤京根本不信,冷着面孔审了几次妇人的丈夫庄氏,以酷刑威胁,那庄氏力不自胜,很快抖着四肢和盘托出了。
是他为了独占财产杀了妻子,又怕因此有牢狱之灾,所以给了赵氏,也就是笃疾者的阿娘一笔银子,希望她的儿子能替自己顶罪。
笃疾者杀人无罪,赵氏不识字也知道这条律法,她嫌弃银子少,要求庄氏再给一笔。
庄氏见她得寸进尺,并未答应,二人因此事争执起来,争执到妇人的尸首被发现,被人报了官,他们还在为银子吵个面红耳赤,被带到知县面前,双双力辩自己无罪。
后来得知晏鹤京要过来,庄氏怕再也瞒不住,只好遂了赵氏的心,多给了一大笔银子。
得到好处,赵氏也是爽快,当日上官服,承认是自己儿子杀的人。
所谓笃疾者,便是疯癫的,思想不与常人同的人。
有人疯癫得可怜,有人疯癫得叫人厌恶,而赵氏的儿子是前者,却被无端利用,是可怜之人。
这桩案子,庄氏最后被判的是死罪,而赵氏被判以三十大杖,本是要关进牢里一段时日,但她若进了牢里,那不能自理的疯癫的儿子就无人照顾,疯癫之人没人看着恐怕会害人,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受罪,只能作罢。
区处完这个案件,已是四日之后的晚间了,晏鹤京不喜在夜间赶路,夜间赶路,精神困顿,便在湖口县多住了一宿,第五日的早晨才启程。
湖口县的案子的区处结果,悄无声息的,比晏鹤京早一天来到九江府里。
俗话说的不错,金钱能使鬼推磨,姚蝶玉听了这个结果目瞪口呆了一阵,不能理解为赵氏、庄氏的所作所为,而更令她目瞪口呆的,是次日朱六莲在带走自己孩儿的尸骨后忽然就疯癫了,在路上又哭又笑。
朱六莲喉间发出的笑声似哭,哭声似笑,甚是渗人。
路过纸铺时,姚蝶玉清楚看到她的癫状,衣裳不整,秀发飞篷,走路歪歪扭扭,与醉汉似的,没有一点人样了,她急得抓耳挠腮,正要上前一步,把人拦下,晏鹤京出现在身后,声音冷幽幽的:“”为何不做雨服了?
就在晏鹤京出现的那一刻,朱六莲脚下拐了弯,到小巷子里头疯癫去了。
晏鹤京的幽怨之气颇大,姚蝶玉吓了一跳,咂咂嘴,道:“我、我眼睛疼,不想做了。”
“眼睛疼?”晏鹤京盯着那双澄亮的双眼,嘴角弯起,当面拆穿姚蝶玉的谎言,“做雨服左右不过四日就能完成了,四日就拿十三两银子,看来姚娘子是看到我觉得眼疼。”
“晏大人有自知之明,那、那我也不必多说了。”谎言被拆穿,姚蝶玉反觉轻松。
晏鹤京在心里气了个事不有余了,表面上却装得和寻常一样从容得体,转了话题:“我听银刀说,姚娘子救了盐雪,却不求回报,真是不巧了,我这人有恩必报了,以身相许也成。”
说完径直走到纸铺内,和上回一样,在那儿挑选纸张。
今日铺里没有别人在,晏鹤京的心思一点也不收敛,姚蝶玉气急败坏,所说咬人的狗儿不露齿,他这样不知廉耻,没准只是吓唬人。
她在心里安慰好自己,抬眼一看天境沤着水墨,水墨因风的搅动迅速晕开了,没一会儿天境就阴沉了半边。
鼻尖很快闻到一股蒙了潮气的草木香,姚蝶玉狠毒起来,盼着待会儿来道雷,把晏鹤京的脑袋劈,最好是丢了记忆。
才盼着来道雷,天际边就响起了一道雷,雷声之后,屋檐的水流如断珠。
又下起雨来了。
姚蝶玉这会儿关心在外头疯癫的朱六莲,找了把伞要出去,晏鹤京见状,抬臂拦下:“去哪里?”
“朱娘子在外头呢。”姚蝶玉急着要出去,放下些惊恐,推开直直横在胸前的手臂。
受推,晏鹤京以身遮路,他懒懒地侧走一步,把姚蝶玉挡下:“她在外头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疯癫了,没人照顾,病了的话怎么办?”晏鹤京忽然挡在前面,姚蝶玉来不及躲避,额头撞到了坚硬的下颌。
晏鹤京这几日忙碌结案,颌下生有微髯,刺刺的,刺得皮肤痒痒,姚蝶玉的额头红了一片,想到自己竟以这种方式和他接触了身子,面皮当即有了脂粉气,粉粉浓浓的。
雨来的突然,街上的行人跌跌撞撞,跑到铺前的滴水檐避雨了。
晏鹤京摸着下颌,所有的烦恼忧愁在姚蝶玉撞上来的那刻消散无踪,檐下的闲杂人越来越多了,他不好再动手动脚,委婉而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朱六莲会好好的,你不必为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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