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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主任。”方昕悦应着,拿着书退到了一边。
“都出去!看着就烦!”刘宏伟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林知韫轻轻对陶念点了下头,示意她离开。
陶念咬着唇,向刘宏伟鞠了一躬。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和遵守学生礼仪,跟着林知韫快步走出了气氛压抑的政教处。
走到安静的走廊拐角,陶念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哽咽:“林老师,对不起,我害您要写检查……”
林知韫停下来,转过身,脸上没有责怪,反而带着一丝疲惫却温和的笑意:“没事。检查嘛,我见得多了,写一份也没什么。”
她掏出纸巾递给陶念,“倒是我利用了你这个小‘惩罚’,”她指了指图书馆的方向,“那批旧书需要整理好久了,你去帮学校也帮我一个忙,整理好它们,就是在救书了,明白吗?”
陶念用力点头,眼泪却越擦越多,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洇湿了校服袖口。
她不是在为自己委屈,书没了可以再找,惩罚也认了,可林知韫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替她承受这些?
“可是您又没做错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住了。
林知韫忽然笑了,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她伸手拂去陶念脸颊上挂着的泪珠,“你刚才压住了你的怒火,有进步哦。”她的声音很轻,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我高中遇到这种事的时候,直接把课外书摔在了校长桌上。”
陶念睁大了眼睛,很难想象永远从容的林老师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结果被罚抄了二十遍《师说》。”林知韫眨眨眼,“所以你看,愤怒上来的时候,人都像把写满字的纸猛地揉成一团,觉得眼前一切都乱了。可只要你愿意,像抚平一张纸那样,耐心地对待它,最后会发现,上面写下的东西,那些最初的念头和感受,依然还在,并且能更清晰地读取出有用的部分。”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惊飞了窗外一群麻雀。林知韫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明天开始,好好去整理你的书,别迟到。”
林知韫最后拍了拍她的肩,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记住,有些书,需要藏在心里,也需要合适的阅读时间和地点。”
走廊上渐渐响起学生们的说笑声,林知韫朝教室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吧,快上课了。记得把眼泪擦干净,别让别人看出来。”她转身时,藏青色针织衫的下摆被风轻轻扬起。
直到林知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道里,陶念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些原本支离破碎的念头,关于愤怒,关于委屈,关于无能为力,此刻正在胸腔里重新生长出血肉,变得温热而清晰。
她把银杏书签小心地塞进衣兜里,这枚去年秋天收藏的金色叶片,如今边缘已经有些蜷曲,叶脉却依然清晰如初。
她抹了把脸,转身向教室跑去。
风掠过耳畔,带着五月特有的草木香气,像是某个故事的崭新开头。
温暖
接下来的一周,陶念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上课时,她的目光总是涣散,不知落在黑板的哪个角落,思绪却已飘远,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
到了中午,食堂里嘈杂喧闹,人群熙攘,她若有所思地吃着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李仕超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低头有些麻木地扒拉着米饭,筷子在菜里挑挑拣拣,却几乎没吃几口。
“喂,再不吃菜都凉了。”李仕超用手在陶念眼前晃了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陶念这才像是被惊醒一般,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哦……好。”
她的视线越过李仕超的肩膀,看到张倩和苏悦宁端着餐盘在人群中寻找座位。
她们的目光扫过这边,却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另一桌同班同学,笑着融入他们的谈笑风生。
李仕超刚抬起手想招呼她们过来,见状又默默放下,转头看向陶念。
陶念垂下眼,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米饭,低声说:“没事,她们现在有自己的圈子了。”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自从分班后,张倩和苏悦宁渐渐不再和她一起吃饭,不再在课间等她一起去小卖部,甚至连微信群里都很少再出现她的名字。她们有了新的同桌、新的朋友,而陶念也渐渐淡出了她们的日常。
疏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陶念想。
只是偶尔,她还是会想起从前三个人挤在食堂角落的座位上,分享同一份炸鸡排的日子。
现在,她偶尔会和同桌申佳琪一起吃饭,但更多的时候,是李仕超拽着她走出校门,带她去吃校门口新开的过桥米线,或者拐进小巷子里那家只有熟客才知道的牛肉面馆。
“走,带你去那家新开的奶茶店,听说他们家的茉莉奶绿绝了。”李仕超总是这样,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像是要把她从沉闷的情绪里拽出来。
陶念有时候会想,她和李仕超的“革命友情”,大概全靠他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在硬撑。
如果没有他,她大概会一个人缩在教室的角落,安静地啃完一个面包,然后继续发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李仕超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陶念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开口,将自己被没收小说、林知韫替她求情却惹恼了刘宏伟、最后被罚写检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仕超。
“林老师真的,太够意思了!”李仕超听完,忍不住感慨,语气里满是钦佩,“换作别的老师,可能早就撇清关系了,她居然还替你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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