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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台由无数精密齿轮和铜片构成的简易装置。
“这是我闲暇时做的‘简易浑音器’,以齿轮差带动铜片振动,足以模拟天下万般音律。”她看都未看墨青鸾,直接对身后的老铁下令,“老铁,给你一夜时间,召集所有信得过的工匠,从格物院地下仓库,给我挖一条密道,必须精准地通到工部档案库的后墙!”
当夜戌时,格物院地下熔炉仍未熄火。
十余名工匠围坐在一张粗木桌旁,桌上摊开着一张手绘地图——那是老铁根据多年维修经验默画的工部结构图。
“明日早朝前必须完成。”楚云舒站在阴影里,声音冷如寒铁,“拓印要用最薄的棉纸,每份加盖暗记,以防伪造。”
墨青鸾静静坐在角落,手中把玩着一支青铜哨子:“我已安排好退路,若事,东市粮仓可作临时藏身处。”
子时三刻,最后一段地道贯通。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
楚云舒亲率一队精锐的青田卫,如鬼魅般潜入防备森严的工部大院。
墨青鸾走在最前,指尖轻弹,无色无味的迷魂毒雾便让沿途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倒下。
一名楚云舒从流民中掘的、曾是“小满之师”(扒手行家)的工匠,则屏息凝神,用一根细如牛毛的铁丝,在几息之内便破解了档案库外围的“影格暗扣”。
当楚云舒按照墨青鸾的指点,用浑音器奏出那段尘封的五音序列后,密档室的石门在一阵沉闷的机簧声中轰然洞开。
密档中央的紫檀木盒中,一本泛黄的古籍静静躺着——《天工录·卷三》。
楚云舒颤抖着手将其捧起,翻开页,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仿佛是墨九章跨越时空的呐喊:“格物之学,本为民用,非为帝王私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书页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幅图都牢牢记在心里。
而后,她命人连夜将其中最关键的几页拓印了上百份。
在每一份拓印本的扉页,楚云舒用最决绝的笔迹,写下了同一句话:“哥哥的命,换来的不是沉默,是昭雪。”
天色将明,上百份《格物小识》的抄本已悄然铺开:
-早起磨刀的老匠人在扁担夹层中藏了十本,准备沿街分给同行;
-更夫王瘸子趁着换岗,把抄本塞进了各府门房的报箱;
-最令人意外的是,连宫中采买的太监也收到了匿名包裹,里面赫然是装在腌菜坛里的拓印页……
从达官贵人的府邸,到贩夫走卒的市集,一股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度在帝都的肌体下疯狂蔓延。
这星星之火,注定要在这座风雨飘摇的都城,燃起燎原之势。
烈焰升腾,将王振义扭曲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站在国子监门前,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仿佛要将胸中的所有屈辱与愤怒都倾泻到这熊熊火光之中:“焚妖书,正学统!此等贱学,乱我朝纲,惑我民心,当诛!”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格物小识》的抄本,纸页在高温中卷曲、焦黑,边缘如枯叶般蜷缩翻飞,噼啪作响。
未燃尽的残页在风中飘摇,像垂死挣扎的蝶翼,散出刺鼻的焦糊味——那是墨香与纤维一同化为灰烬的哀鸣。
热浪扑面而来,灼得人脸颊烫,围观百姓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仍忍不住伸手捂住口鼻,指缝间漏出压抑的抽泣。
都城的百姓围在四周,他们曾因这本书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此刻却只能在郑元礼和他身后官兵的威压下,死死地咬住嘴唇,将惊骇与不甘咽回肚里。
有人指甲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有老农望着那团火,眼中映着跳动的橙红,如同看见自家田亩被焚。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烧焦的气味,混杂着铁甲摩擦的冷音,还有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那是千万人共同吞咽下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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