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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这局面上,他们一个两个都雌伏作低,即便面上无妆,也一副温顺的妇人模样。
廿三旦嗔着他们会占,几人也娇滴滴的,做吃醋状。廿三旦便不再介绍他们的“贵客”与柏青了。
俩人就围着这一周一方落座。
方抚维把一盅黄酒递到柏青唇边,“小结香,刚烫的,先暖暖身子。”
“方老板,我…不冷…”柏青躲了躲。
“你躲什么?”
当下席间只上了几个凉菜,大家都只是小声的交谈,衬托之下,这声就显得突兀了。虽然各人都像是没在意,继续如常交谈,可已然都留了心思在这边。
“我…不会喝酒,方…何老板…”柏青也不知道应该和谁说,一边推着一边看向了廿三旦。
廿三旦察觉了桌间氛围,起身“哎呀”一声,替他接过了酒。玉颈一仰,把酒液往嘴里一倒,又俯下身,把着柏青的头,对着人的唇,就这么把酒液度了过去!
“这不就学会了么。”廿三旦直起身体,嘴唇通红。
“何老板亲身授艺!真是难得一见!”席间几个纨绔捧着场。
一时间,气氛便又恢复如常,或者说更热络了。几个青衣也都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没再端着了。
柏青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
“鸣仙,该让抚维贤弟教他。”周沉璧象牙折扇在他肩上一敲。
“周郎…鸣仙该罚…”廿三旦又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后一托太阳穴,只叫酒烈,周沉璧赶紧扶人,又招呼着丫头赶紧上茶饮来。
“有意思!”方抚维靠着椅背饶有兴致,看戏似的。
他本是随意一呵,没想到却砸出了这样有趣的声响儿。
这周沉璧是北京有名的一号人物,顶着个“买办”的职务,却和洋人、旗人走得都近。现在宴请自己,看来是要拉拢汉官。
方抚维不动声色,注意力又转到柏青身上。
热菜上罢,大家略略吃了一会儿,廿三旦又道,“结香,哥哥罚你给方军门唱段曲儿,要得趣儿的。”
柏青乖乖应了,放下筷子,伶伶俐俐地站起来。
这种场子不方便做身段,他就站在青砖地上,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袍,酝酿好气口,便开了口,“奴家中间这点红——”
尾音打着旋儿、透着媚,“专等大官人来哟——”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小脸儿洇着刚才路上的冷气残红,眼神迷离,是个情动的模样。
底下几个大青衣听了这淫词艳曲,面面相觑,都替柏青臊得慌。
毕竟这局面明着还是个雅的,不是乡野台子,更不是堂子胡同,这几位客有头有脸,要捧着伺候。
有些龌龊事是关起门才做的,有些荒唐言是低声才说的。他们虽然出来卖,可台上扮久了,也自认为矜贵,最怕人点破这纸醉金迷里最后一点点体面。
可这小伶偏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唱着!
唱到“春衫褪尽露金莲”时,他左手兰花指一捻,提起长衫,竟又把自己的小跷露了出来,小金莲一点一踏,脸上更是旖旎妩媚。
唱得桌上几个自诩风流的纨绔身上潮热不堪。
廿三旦一双眼睛本能似的弯着,下半张脸却紧绷得厉害,一张脸上两种神色,看着出奇地别扭。
他只是想让柏青怒嗔和娇羞,像自己一样,水般柔,花般娇,半推半就,唱段《思凡》。那句“且由他”就浪得恰到好处,可没想到,这猴崽子粉得很,什么词儿都能吐出来!
一曲唱完,廿三旦忙把人拽出去,“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他没穿皮袍,冷得上下牙打颤。
“我自己学的。您怎么出来了,多冷啊。”柏青不明所以,他学戏快,台上甭管谁演,手眼身法步,一看得就会。
在他眼里,可没什么雅不雅的局面。纨绔色眯眯的样儿和乡野里抻脖儿瞧粉戏的汉子并无不同。
给他们唱的这曲儿,就是从土台子搭班唱戏时候看来的。
“你个猴崽子。”廿三旦咬牙切齿,这孩子不开口看着这样素,怎么一开口却那样荤。
“大鼓丫头唱得,我就唱不得?”柏青看他眼色,好像自己犯下了错,可他也不知道错在哪里,不服气地嘟囔,“而且,你怎么带我来这儿,我…已经有人要了我了,我不该来这儿。”
廿三旦心说这个皮猴儿可真是不懂事儿,又难搞的很,碍着在局面里,便不作答,又推着柏青进去。
方抚维很是满意柏青,给人又是夹菜又是喂汤。酒过三巡后,愈发来了兴致,直接上手去捏人的腰,先俯在人耳边道“不堪一握”,又缠着要看他的三寸金莲。
“这是唱戏才穿的,但师娘不叫脱。”柏青认真解释道。
“脱了给哥哥看看。”方抚维醉了,食指抚上人的脸,他是真喜欢这个孩子,杏桃小脸儿,盈盈腰身,又是个没经调教的倔样儿。
虽然小艳曲儿唱得那样好,可最后的一蹙颦,一冷一收,他看得清楚,这确是个小雏!而且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既登台便作戏,莫问真假”的戏痴。
他本不好用强,可周沉璧趁人唱曲儿和他耳语,这小伶就等着“老斗”来疼,那他又为何不尽情采撷呢?
“不脱。”可这小伶却全然不给面子。
柏青根本不知道他想什么,又动了什么歪心思,只是任由他摸,脸上仍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不脱就不脱,夜里再脱了给哥哥看。”方抚维凑近了在他耳边说,只以为是欲拒还迎,便又故意拿一杯酒泼在他身上。
“夜里也不脱。”柏青瞥了他一下,又看自己新新的衣服就被泼了酒,心疼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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