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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翻土了。”陌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推着辆旧木车,车上放着陈岚留下的那把星尘铁锄头,锄刃上的蓝金色已经褪成了暗灰色,像蒙着层灰的镜子。木车碾过冻土的声音很沉闷,每一下都像敲在空罐上,嗡嗡地响。
苏青歌没回头,枯枝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冰碴簌簌地掉下来,露出底下湿润的黑土。“翻不动。”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固执,“星尘土冻得比石头还硬,锄头会断的。”
陌晚舟把木车停在田埂边,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那道冰痕。黑土在冰层下泛着微光,不是星痕土的金,是普通泥土的暗褐,却比别处更湿润,像藏着点没冻透的水。“试试才知道。”她拿起锄头,柄尾在掌心磕了磕,“父亲打的锄头,没那么娇气。”
第一锄下去,锄刃卡在冻土上,震得两人虎口发麻。冰面裂开细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却没完全破开。陌晚舟喘了口气,正想再抡下去,苏青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会儿。”
她的指尖碰了碰冰裂的缝隙,那里的黑土正在微微颤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拱动。两人屏住呼吸,看着冻土突然鼓起个小包,“噗”的一声,顶破冰层,冒出个嫩绿色的芽尖,沾着泥,带着冰碴,却挺得笔直,像根倔强的小针。
第一个转机藏在芽尖的颤巍巍里——是草莓苗。不是去年种下的耐寒品种,是株新苗,根须上缠着点极细的金色丝线,像星尘土的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几乎看不见的光。苏青歌的指尖刚碰到芽尖,后颈的青鸟纹浅印突然发烫,像被灶火燎了下。
“是星脉的余温。”她的声音发颤,突然想起苏青瑶消失前,总爱在这片田埂上浇水,说“这里的土最肥,能养出带糖心的草莓”。原来不是随口说的,她早就把星尘土的种子埋在了这里,用自己的意识能量捂着,熬过了整个冬天。
陌晚舟扔下锄头,跪在冻土上,小心翼翼地把幼苗周围的冰碴扒开。黑土越来越湿润,金色丝线也越来越清晰,顺着根须往地下延伸,像条细弱的血管,连接着某个看不见的源头。“它在长。”她的指尖沾着泥,轻轻碰了碰幼苗的叶子,“你看,新叶已经卷起来了。”
当天下午,她们去仓库翻找旧物。仓库的梁上积着灰,阳光从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亮斑,像块被打碎的玻璃。苏青歌踩着梯子爬上梁,摸到个硬纸筒,抽出来一看,是卷泛黄的图纸,画着草莓田的星脉分布图,标注着“能量节点”的位置,正是她们发现幼苗的地方。
“是姐姐画的。”图纸的角落有个小小的“瑶”字,旁边画着颗草莓,蒂部缠着金色的线,“她把星脉的核心藏在了这里,用自己的意识当‘保温层’,就像……就像冬天把种子揣在怀里。”
纸筒里还卷着包东西,是块深蓝色的毛线,比苏青瑶留下的那团更细,更软,像用星尘纺的。苏青歌把毛线绕在手指上,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震动,与后颈的青鸟纹浅印呼应,像有人在轻轻拽着线的另一头。
第二个转机在毛线的震动中浮现——她们顺着星脉分布图的指引,在老槐树下挖出个东西。不是金属盒,也不是钥匙,是个半旧的陶罐,里面装着些干燥的粉末,泛着淡金色,与南极藤蔓的灰烬颜色一致。罐子底下压着张纸条,是苏青瑶的字迹,比上次见到的清晰了些:
“青歌,晚舟:
星脉没断,只是睡着了。把南极的‘余烬’和星尘铁混在一起,埋在能量节点,再浇点草莓酱,它就会醒的。
别担心我,我在星脉里散步呢,能看到归墟岛的银鸟在孵蛋,看到南极的冰在化,还能看到你们……在吵架要不要翻土。
春天见。”
“她能看到我们。”苏青歌捏着纸条,指腹反复摩挲着“春天见”三个字,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在纸上,晕开了墨迹,这次没让字迹变模糊,反而让“瑶”字的笔画更清晰了,像在纸上生了根。
陌晚舟把陶罐里的粉末倒出来,与磨碎的星尘铁混合,装进个布包里。“我们去试试。”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急切,又有点怕,“要是……要是没反应呢?”
“那就再浇点草莓酱。”苏青歌抓起桌上的陶罐,里面是去年熬的酸酱,“姐姐说的,肯定没错。”
她们把布包埋在幼苗旁边,又浇了两勺草莓酱。黑土很快把酱汁吸进去,金色的粉末在土里缓缓散开,像融化的金子。没过多久,幼苗突然抖了抖,新叶完全舒展开来,叶片上浮现出极淡的纹路,像缩小的星脉图,与归墟岛的藤蔓纹路一模一样。
“它在传递消息!”苏青歌的声音带着激动,“归墟岛的银鸟肯定能收到!”
当天傍晚,归墟岛真的有了动静。不是银鸟飞来了,是苏青歌放在窗台上的贝壳突然响了,那是她们从归墟岛带回来的“传声贝”,能听到岛上的声音。贝壳里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还有银鸟的鸣叫声,清脆,响亮,像在报喜。
“它们醒了。”陌晚舟把耳朵贴在贝壳上,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我听到了,有雏鸟在叫,很小的那种。”
第三个转机在贝壳的鸣叫声中炸开——深夜,仓库里突然传来响动,是孵化器的声音。她们冲过去时,看到玻璃舱里的星尘种残骸正在发光,枯萎的藤蔓重新抽出绿芽,缠绕着舱壁,开出细小的白花,花瓣上浮现出归墟岛的影像:苏青瑶的身影站在银鸟巢边,正给雏鸟喂食,她的身边,银鸟们叼着金色的草莓,在藤蔓间飞来飞去,像在传递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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