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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长胜心下一紧,喉头滚了滚,目光紧紧逼视着医生,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怀孕了。”
……哈?
医生没解释太多,只是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卞清涟目前的状况:“雷总,病人目前状态并不好,本身男子怀孕风险就非常高,他身体基础条件太差,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注意,流产的话,毫无意外,会一尸两命,而您今天下午试图上床的行为,无疑给病人的身心都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您现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医生语速很快,显然他的工资并没有打压他的医德,对于雇主这种行为,他是极度反对的。
“我……我不知道,他,怀孕了?”
雷长胜还处于震惊之中,毕竟这事儿颠覆了他前面三十几年的常识,又突然被医生的话轰炸,难免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背后迅速浮起一层冷汗,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雷长胜不受控制地起身,走到卞清涟身边,伸手探了探呼吸,感受到清浅的气息后才双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
……差点,他差点就铸成大错。
医生依然板着脸,却没再开口了,他看得出来家属目前情绪激动,便悄悄退出了房间,找医院的医生制定治疗方案去了。
伴随着关门声落下,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卞清涟再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以及坐在一旁直直盯着自己的雷长胜。
回想起昏迷之前这人疯狂的劲头,卞清涟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要远离。
但他才刚醒,身体软弱无力,还没起身便跌回了床上,手背上也传来一阵刺痛,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在一片模糊中,卞清涟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靠近了,他一急,惊慌失措地厉声喊了出来:“别过来!”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卞清涟重新蓄起力气,撑起身子把被子抱进怀里挡在前面,背后靠着床头,他忍着头上传来的阵阵刺痛,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个已经停下脚步的身影。
雷长胜也不敢再靠近了,床上的人实在太过瘦弱,原本静静躺着的卞清涟此刻头发凌乱,脸色比起刚刚还要白上许多,几近透明,眼角含着生理性的泪花,护在身前的手背上流着血,滴在雪白的床单上分外扎眼。
看着这人狼狈的模样,比起昨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简直大相径庭,雷长胜呼吸一窒,心口再次怪异地抽痛起来,想上前安抚却又不敢,在外雷厉风行的雷总有些手足无措。
卞清涟见他确实一直没动,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很明显,这里是医院,看来这人还算是有些良知,知道把自己送到医院。
不过……这也意味着:“你知道了?”
他没说知道什么,雷长胜却瞬间意识到了,犹豫着点头应下:“……嗯。”
紧接着又低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说什么?你手心的牙印没告诉你我说不出来吗?
卞清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这人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反而看着有些……束手束脚的?
哦——看来很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吗?
于是卞清涟放松了身体,重新摆出了从容不迫的姿态,挑起眉头漫不经心道:“啊,抱歉,我不打算要它,当然没必要告诉你。”
“不过你比我还狠呢,差一点,你就亲手……”
“住嘴!”
如愿以偿看见雷长胜暴怒的样子,卞清涟吃吃笑起来,他没再说什么,嘴角一直坠着笑意,垂下头慢慢抚摸尚且平坦的小腹。
雷长胜攥紧了拳头,小臂上的青筋暴起,隐约露出一点的纹身盘亘在健硕的肌肉上,让人望而生畏。
可惜唯一的观众并不赏脸,卞清涟的态度打碎了雷长胜的愧疚,他此刻心里冒火,只想好好治治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他狠狠咬着后槽牙:“打掉?你想死吗?”
卞清涟挑衅地抬了抬眉:“是啊——那又怎样?”
“……好,我知道了。”
雷长胜似乎一瞬间收敛了所有怒气,语气平静下来,扔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他转身出了病房。
在卞清涟看不到的门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雷长胜阴着脸掏出手机,再次忙碌起来。
门内,卞清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动了动发麻的手,捂上肚子,长长出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说气话呢,没想着不要你,我还没活够呢。”
他心虚地拍了拍肚子,这个孩子目前还不能被叫做完整的胎儿,大约也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但卞清涟还是有些歉意。
这种话之后可不能说了。
安抚完肚子里的那个后,卞清涟看着病房的门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道为什么,雷长胜总是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这种敌意倒不是提防之类的,而是有些蔑视、厌恶。
卞清涟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但他实在不解。
两人的见面确实算不上愉快,他承认自己的态度并不好,但发烧到那种程度他很难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绪……而且第二次见面,自己才是受害者吧?
他只是找个房间躲懒就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还意外怀孕被迫付出大量金钱,随时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这次自己还被对方弄得再次进了医院。
他很感谢雷长胜在初遇那会儿送了自己去医院,对于对方意外中药也清楚那不全是雷长胜的错,并且对方也做出了赔偿,但是说到底,自己才是损失更多的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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