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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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岁启（第1页）

腊月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末，敲打着南山村的每一扇窗棂。年关的气氛，却如同窖藏的老酒，在这严寒中愈醇厚地弥漫开来。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的炊烟都带着股不一样的香甜气，那是蒸年糕、炸馓子、炖猪肉混合出的、独属于岁末的丰饶滋味。

顾清辞的小院也不例外。王婶带着几个手脚利落的妇人，早早便过来帮忙扫尘、糊窗纸、贴上新剪的窗花。鲜红的“福”字和寓意吉祥的鱼戏莲叶图样，给素净的院落平添了许多热闹的喜气。铁柱和几个青年抬来了新磨的糯米粉和自家榨的豆油，嚷嚷着要一起守岁，吃最地道的炸年糕。

萧屹默默担起了所有需要力气的活计，将院中积雪清扫得干干净净，又劈好了足够烧过整个正月的柴火，码放得整整齐齐。他甚至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盏颇为精致的红灯笼，挂在了院门两侧，暮色降临时点亮，暖红的光晕在雪地上映出一小片温暖的天地，也映亮了每一个归家村民的笑脸。

顾清辞则忙着清点账目，规划着来年的用度。江南沈文渊那边的结算银钱已然到位，数目可观；青石镇铺面的收益也稳步增长。他仔细核算着，留出足够扩大再生产的本金，又划出一部分，预备着给村里出力多的乡亲们分一份丰厚的年礼，既是酬谢，也是激励。

年三十这天，小院里更是热闹非凡。赵里正、王婶一家、铁柱及其父母，还有几位村老，都聚到了这里。妇人们在厨房里忙碌，锅铲碰撞声、笑语声不绝于耳；男人们则围坐在炕上，喝着粗茶，谈论着今年的收成与来年的打算，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笃定与期盼。

顾清辞和萧屹也被这浓得化不开的温情包裹着。顾清辞甚至被王婶拉着，笨拙地学着包了几个饺子，虽然形状古怪，却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萧屹虽依旧话少，但眉宇间的冰雪似乎被这屋内的暖意融化了些许，他安静地坐在顾清辞身侧，偶尔为他添上热茶，或是在旁人过于热情的劝酒时，不动声色地替他挡下。

夜幕彻底笼罩南山，村子里零零星星响起了鞭炮声，继而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炸开的红光映亮了半片天空。孩子们穿着新衣，提着灯笼，在雪地里奔跑嬉笑。

丰盛的年夜饭摆满了炕桌。鸡鸭鱼肉，各色山珍，还有那盘形态各异的饺子，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众人围坐，举杯共饮自家酿的米酒，互道祝福，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愿咱们南山村，来年风调雨顺，茶香万里！”赵里正满面红光，声音洪亮。

“愿顾小哥、萧壮士身体康健，带领咱们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王婶笑着接口。

“愿咱们的南山茶，卖到京城去，卖到皇帝老儿的金銮殿上去！”铁柱憨直的话语引来一阵更大的笑声。

顾清辞心中暖流涌动，他举杯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质朴而真诚的脸庞：“清辞与萧屹，谢过各位乡亲这一年的鼎力相助！愿来年，咱们同心协力，让南山的每一片叶子，都变成咱们过上好日子的金叶子！愿咱们南山村，户户安康，年年有余！”

“好！”

“干杯！”

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饭后，撤去餐席，换上瓜果茶点。炭盆烧得旺旺的，众人围坐着守岁。顾清辞取出了那罐窨制了一冬的“桂花岁寒”。当热水注入，一股融合了岩茶醇厚与桂花冷甜的独特香气，在温暖的室内缓缓弥漫开来，清雅不俗，令人精神一振。

“咦？这茶香……”赵里正吸了吸鼻子，讶异道。

“是桂花香！”王婶眼睛一亮，“顾小哥，你这是又弄出新花样了？”

顾清辞含笑为众人斟茶：“冬日无聊，试着窨了些桂花，大家尝尝看，可还入口？”

众人小心翼翼地品啜，那茶汤入口，既有“岁寒”固有的温润暖意，又增添了桂花的清甜芬芳，岩韵与花香交织，层次丰富，回味悠长。

“妙啊！”一位村老抚须赞叹，“这茶喝着，倒像是把秋天藏进了肚子里，暖暖的，又带着股清爽劲儿！”

“顾小哥这心思，真是巧夺天工！”众人纷纷称赞。

萧屹也端起了茶杯，静静品味着。他看向顾清辞，见对方也正望过来，眼中带着询问之意。他微微颔，给出了无声却肯定的评价。顾清辞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子时将至，外面的鞭炮声愈密集，如同沸腾了一般。众人纷纷起身，准备到院中去燃放准备好的爆竹，迎接新岁。

顾清辞与萧屹落在最后。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窗外，烟火明灭，将雪地与夜空时而映红，时而照亮。

“又一年了。”顾清辞望着窗外，轻声感慨。从最初避祸隐居，到如今扎根立业，其中艰辛与收获，唯有身旁这人共同经历，深刻于心。

萧屹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向同一片喧嚣而灿烂的夜空。

“年年皆好。”他低沉的声音在爆竹的轰鸣中显得不甚清晰，却又无比坚定地落入顾清辞耳中。

顾清辞侧，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对上他沉静而专注的目光。无需更多言语，心中已被巨大的安宁与满足填满。

院中，铁柱点燃了最长的的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巨响震彻山谷，红色的纸屑在雪地上纷飞。村民们欢呼着，互相道着“新年好”。

旧岁在喧闹中落幕，新岁在希望中开启。

南山寂寂，茶香悠悠，而他们的故事，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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