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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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心迹（第1页）

“桂花岁寒”的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在南山村内部，尤其是在顾清辞与萧屹之间，漾开了层层微妙而温暖的涟漪。

重阳节前，顾清辞变得格外忙碌。他不仅要确保工坊日常制茶的品质，还要精心准备即将寄往江南的“桂花岁寒”以及今秋最后一批精制的“岩韵”与“岁寒”。包装需更加考究，他亲自设计了小巧雅致的竹篾礼盒，内衬柔软的宣纸，每一罐茶都附上他亲笔书写的品类说明与冲泡建议，务求尽善尽美。

萧屹将他的辛劳看在眼里。他依旧沉默地承担着所有粗重琐碎的活计，将小院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确保炭火、清水、食材无一短缺。他甚至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巡山的路线与时间，确保在顾清辞最忙碌的这几个傍晚，自己能早些回到小院。

这日，顾清辞在书房伏案至深夜，终于将最后一份随茶寄出的信函写好。他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才惊觉夜已深沉，万籁俱寂。窗外，月色如水，将院中景物照得清晰如昼。

他推开房门，想到院中透透气，却一眼看见萧屹并未歇息，而是坐在廊下的矮凳上，就着清亮的月光，手中似乎正在编着什么东西。他的动作不快，却异常专注，那双惯于握刀执箭、布满薄茧的大手，此刻正无比灵巧地将几根柔韧的细藤反复穿梭、缠绕。

顾清辞有些讶异，放轻脚步走近。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萧屹手中之物——那是一个已然成型的、小巧而精致的蝈蝈笼子，编工细密，结构精巧，甚至还用不同颜色的藤条编出了简单的花纹。

萧屹察觉到他的靠近，手中动作未停，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忙完了？”

“嗯。”顾清辞在他身旁的台阶上坐下，目光依旧落在那只即将完成的蝈蝈笼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记得，很多年前，在江南的顾家老宅，他也曾有过这样一只精巧的蝈蝈笼，是家中老仆编给他的，他十分喜爱。后来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那只笼子也不知所踪。这不过是某次闲谈时，他偶然提及的、早已被自己遗忘的童年琐事。

他从未想过，萧屹会记得。更未曾想过，这个平日里冷峻如山岩、手段狠厉的男人，会在这深秋的月夜里，如此耐心地，为他编织一个儿时的梦。

“你……”顾清辞喉头有些哽咽，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屹没有抬头，只是将最后一根藤条巧妙地收口，一个完整漂亮的蝈蝈笼便在他掌心成型。他拿起笼子，对着月光看了看，似乎检查了一下是否牢固，然后，很自然地递到了顾清辞面前。

“给你的。”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月光，也映着顾清辞有些怔忡的身影。

顾清辞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接过了那只还带着萧屹掌心温度的蝈蝈笼。藤条光滑而坚韧，编纹细密匀称，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不仅仅是一个小玩意儿，它承载着眼前这个沉默男人难以言说的细腻心思，与厚重如山的深情。

他低头看着掌中的笼子，久久没有言语。秋夜的凉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却吹不散心间那股汹涌的热流。他想起初遇时萧屹的警惕与冷漠，想起并肩渡过的一次次难关，想起他无数个无声的守护与此刻这笨拙却真挚的给予。

有些心意，无需宣之于口，早已在岁月的点滴中，刻骨铭心。

顾清辞抬起头，望向萧屹。月色下，萧屹的面容轮廓显得比平日柔和，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正静静地、专注地回望着他，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再无其他。

他忽然觉得，过往所有的颠沛流离、所有的苦难艰辛，或许都是为了将他引向南山，引向这个人的身边。在这里，他找到了心灵的归处，找到了比功名利禄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顾清辞将那只蝈蝈笼轻轻握在掌心，贴在心口，然后，对着萧屹，展露了一个清浅却毫无保留的、如同月华般澄澈的笑容。

“谢谢。”他轻声说，这两个字包含了千言万语。

萧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看着他眼中不再掩饰的依赖与情意，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他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将他被风吹得微凉的手，连同那只小小的蝈蝈笼，一起握在了自己温暖而粗糙的掌心。

月光无声洒落，将相依的身影拉长，交织，再也分不清彼此。

心迹，已无需言明。在这南山秋夜，月华如水，彼此紧握的双手，便是最好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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