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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道元刚要开口,让阿狗先帮他清理一下。阿狗就一溜烟跑了:“师傅我去开船,争取天黑之前咱们赶回去。”
阿猫也想溜,刚抄起锤子,眼角余光瞥见尹道元转过来的脸。他瞬间僵住,老老实实放下锤子,拿起盆子去打了盆水来。
“他娘的!”尹道元把酒精瓶重重砸在桌上:“同样是收徒弟,别人家的端茶递水捏肩捶背,老子收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比一个会躲懒!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骂完,尹道元这才拿起清理工具,走向韩北。
他伸手脱掉了韩北的上衣,清理时,尹道元这才算看清,这人除了外表那些狰狞刁钻的刀伤,他皮肤上还有很多针孔,大大小小的几乎布满全身,这些留下针孔的地方,大部分都在关节处,这些地方是人体最柔弱敏感的地方,这些地方神经密集,针头扎下的每一处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这是遭了多大罪……”尹道元咂咂嘴,声音紧,他用镊子拨开一道针孔周围的皮肤,底下赫然是黑的肌肉,“对方用的还不是普通针头,是带倒钩的……”
不知道他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杀人不过头点地,能下去手将他伤成这样,看来行凶的人心里素质也是狠的可以,能把人折腾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定是了不得的深仇大恨。
“师傅,这人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折腾成这样,咱们救他,不会惹麻烦吧?”阿猫不是没见过伤,可这种伤法,分明是不想让人死,只想让人疼。
尹道元却很淡定,从容不迫地吩咐阿猫准备东西。
阿猫立刻放下水盆,跑出去拿东西去了。
回来时,他是真心想要帮帮忙的,可是一看到那腿上狰狞的血口子,还有身上那些交错纵横的青黑伤口时,顿时头皮麻,愣在原地,不知该从何下手。
尹道元瞥了他一眼,没指望他能帮上大忙,他拿起剪刀,果断利落地将韩北身上仅剩的衣服剪开。
看着面前脆弱不堪的身体,尹道元下手也没太客气,动作却带着一种老练的精准,粗中有细。
他先是用大块的干净布巾沾了清水,快擦去伤口周围大片的血污和泥沙,动作麻利却避开了伤口深处。
随后,他拿起镊子,夹起浸透了深褐色碘伏的棉球。
镊子夹着浸透碘伏的棉球,探向那翻卷的皮肉时,昏迷中的韩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指突然蜷起,死死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醒了?”尹道元挑眉,却见韩北眼睫都没动一下,只是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师傅……”阿猫的声音颤,“这伤……怕是救不活了吧?”
尹道元没说话,继续清理。
这些伤口有深有浅,清理起来十分麻烦,尹道元不厌其烦地清理着。
这些皮外伤总归是看得见的。尹道元自己就能搞定,直到处理他腿伤时。
尹道元没有抬头,只沉声命令阿猫:“按住他肩膀。”
阿猫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双手用力按住韩北那单薄得硌手的肩膀。
正骨开始时,阿猫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疼。
尹道元的拇指按在断骨处,每一次力,韩北的身体都会猛地绷紧。
可他自始至终没吭一声,牙关咬得太紧,唯有胸膛那沉重,急促却又被强行压制的起伏,暴露着体内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尹道元人长的不怎么样,治病救人的手段那是没得说,虽然过程有点艰辛,不过好歹有惊无险。
终于,漫长的正骨接近尾声。
等处理完最后一道手续,窗外的日头都斜了,尹道元直起身,后背的汗把衣服洇出大片深色。
尹道元放下东西,直起身,轻轻呼出一口气,额上也覆了一层薄汗。
就在这紧绷的弦似乎终于可以松弛的瞬间,韩北那双紧攥的拳头,手指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松开。
“阿狗,拿点消炎药过来,碾碎了给他灌下去,”尹道元走出船舱,朝着船头喊了一嗓子,然后拿出一根烟点燃,一屁股坐在船头,猛吸了几口。
尹道元叼着烟,眯着眼望向远处阴沉的海面,脑子里盘算着这人能卖个什么价钱。
同行李天斗去年倒腾的那个残废,听说是个退役的特种兵,腿废了,但人长得精神,最后被某个有特殊癖好的富豪以六位数收了去。
李天斗那小子靠着这笔买卖,在城里买了套房,还娶了个小老婆,整天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妈的,老子这次捞的货,可比他那破特种兵强多了。”尹道元狠狠吸了口烟,烟灰簌簌落在甲板上。
韩北那张脸,就算半死不活,也透着股凌厉劲儿,更别提他身上那些伤,普通人挨上其中一道,怕是早就疼得哭爹喊娘了,可这小子愣是撑到现在还没咽气。
“命硬,骨头也硬。”尹道元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的牙齿,“这种货色,可不多见。”
他琢磨着,要是能把这人救活,养个七八分好,转手卖给那些有特殊需求的买家,至少能翻李天斗那笔买卖的几倍。那些有钱人,尤其是某些见不得光的势力,最喜欢这种有故事”的货色,越是伤痕累累,越能激起他们的兴趣。
“师傅,消炎药就剩下这几个了。”阿狗拿着一个几乎空了的药盒子。
尹道元扫了一眼,突然暴起一脚踹在阿狗腿弯:“妈的!老子的进口盘尼西林呢?让你个龟孙子偷去换钱了是不是?”
阿狗扑通坐在甲板上,药盒咣当翻倒,药片滚得到处都是。他手忙脚乱去捡,嘴里不住牢骚:“天地良心!上次给那个越南佬截肢全用光了”
尹道元一脚踩住滚到脚边的药片,指着阿狗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那批盘尼西林是德国货!够给二十个人做手术!你他妈给一个越南佬截肢就用完了?你当老子是第一天混江湖吗?”
阿狗缩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支支吾吾道:“那、那不是……越南佬伤口感染了嘛,您亲口说的要下猛药。”
“老子还说要把你扔海里喂鱼呢!”尹道元气得胡子直翘,抄起旁边的渔网杆子就往阿狗身上抽。“妈的!老子让你看着药,你倒好,全给老子祸祸完了!”
阿狗嗷一嗓子,连滚带爬翻过船舷跳进海里,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差点溅到尹道元脸上。
“小兔崽子!有种别上来!”尹道元叉腰站在船边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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