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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湛轻轻“哦”了一声,“那正好,省得她赶来接你。”
到达机场时,离登机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两人换好登机牌,顺着指引走到候机区。夜晚的机场少了白日里的喧嚣匆忙,长长的候机大厅显得格外空旷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旅客倚在椅子上小憩,或低头滑着手机一言不发。
广播声偶尔响起,回荡在高挑的穹顶下。外面的跑道被灯光点亮,远处偶尔有飞机缓缓滑过,尾翼上的灯光一闪一闪。
“师妹,你现在——还会接受治疗吗?”
温倪的手指一紧,登机牌在指尖下被捏出一道浅白的痕,她没抬头,“现在已经不太需要了。我慢慢在自我调节。”
周湛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顺着她的话却又不动声色地刺进去:“你母亲,还像以前那样否定你吗?突如其来的黑暗还会让你恐慌吗?这些东西,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温倪胸口猛地一窒,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一拍。她想反驳,却被他早已看透的目光牢牢定住。
“看吧,你还是会紧张。”周湛忽然笑了,声音低沉,一切与他猜想的在慢慢重合。
温倪这才察觉手指的力道,急忙松开,心里涌上一股难堪与窒息。大学毕业到考研的那一年是她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母亲的压迫与武断像一堵墙,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被撞得头破血流。那时她的情绪彻底崩塌,夜晚被噩梦和窒息感反复缠绕,直到不得不去接受心理治疗。
她强迫自己压下那些回忆,“都过去了,师兄。”
“温倪,不用逞强。”周湛靠在椅背上,语气听上去极尽温柔,却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一点点收拢,“过去的东西不会消失,它们只是埋得很深,等着某一天再被人挖出来。你以为自己能控制,可事实上,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他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中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如果你像之前那样有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这些话表面上像是安慰,实际上却像一根绳索,逼迫她去承认去依赖。她想转移话题,可每一个出口都被他的话堵得死死的。最终,她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神空茫,没有丝毫聚焦,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反应尽数落在周湛的眼里,在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满足——她的防线比想象中更容易撬开。
她就像是笼子里的鸟,周湛的话语与目光就是那根根冰冷的铁条,无声中限制了她的飞翔。每一次所谓关心,都像是撒进笼中的一把饲料,温柔精巧,却让她无法挣脱。她动弹不得却只能强作镇定,扑腾间发出的声音,尽数成为周湛的兴奋剂。
不得不说,周湛技艺高超,温倪无路可逃。
爱是,从首都机场到大兴机场的距离
三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在快接近零点的时候,飞机平安落地大兴机场。
不知是不是周湛突如其来的追问,搞得温倪瞬间被抽空了全部气力。原本还能在登机口强撑着精神,一坐到座位上,整个人松弛下来,眼皮也沉得厉害。
上飞机前她又看到手机里面那条没有回复的消息,来自褚知聿的询问,她在心里盘算,要不回复一下显得有礼貌些,但看着时间已接近深夜便作罢。
心绪在耳边低频轰鸣,抵不住机舱里单调的引擎声,没过多久她便沉沉睡去。空中飞行的睡眠并不安稳,高空的冷气渗透过薄毯,鼻腔愈发堵塞,喉咙干涩发痒。她断断续续地惊醒,又陷入昏沉,整个人像是被迫在浅水里挣扎。
等到广播提示飞机即将降落,她才彻底醒来,头脑却涨得发胀。手指偶然触到额头时,一股灼热感顺着指尖传来。感冒好像更加严重了,这一觉反而像催化剂,把潜伏的病毒全逼了出来。
她动了动鼻子,气息沉重,嗓子沙哑得连吞咽都带着刺痛。周围乘客陆续站起身去取行李,头顶行李架“咔嗒”声不断,她却还坐在原位,呼吸一阵急一阵缓。
温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后排过来的周湛。
“温倪,脸怎么这么红,还是不舒服吗?”
“有点不舒服……”她不再逞强。
“走吧,先下飞机再说。箱子我拎着,你走前面。”周湛没再追问,只抬手利落地将她的行李箱从架子上拉下来。他紧跟在温倪身后,用手拖着两个行李箱,肩膀微微前倾,生怕她在拥挤的人群里被碰撞。
温倪觉得自己像被一团雾笼着,思维迟缓,脚步虚浮。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周湛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分辨清楚,只能下意识跟着他走。每一步都轻得不像踏在地上,反倒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
穿过廊桥和长长的候机大厅,到了机场出口。已经将近零点,航站楼外的风裹着凉意扑面而来,与她发烫的额头形成强烈碰撞。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能感觉到呼吸更加困难了。
“你站这别动,我去叫车。”周湛把她安置在落地窗下,自己快步往前走去。
温倪听他的站在原地,正要抬手揉一揉发烫的眼眶,却看到一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向她走来——
“淦!一定是烧糊涂了,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她愣住,又揉了揉眼睛。不对!好像真的是他。
褚知聿正逆着人流走来,长身立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手中拿着一个外套,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他的出现是多么突兀,像一道锋利月光将夜色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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