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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后来听闻你为了给父亲治病,放下风骨画富贵牡丹,却不愿接受旁人的施舍;再后来,你在瓜洲镇受了委屈,也只是托陈掌柜传话,不愿直接麻烦我……苏墨卿,你这样的人,值得被好好对待。”
苏墨卿的眼眶渐渐湿润,低下头,看着握住她腕上的手——他的手细细长长,带着常年握笔和处理账本留下的薄茧,却异常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可我……”她咬了咬唇,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我只是个清贫画师,家世、背景,都配不上你……”
“配不配,不是旁人说了算的。”沈如澜打断她,“我看重的,从来不是这些。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时,我不用时刻想着如何算计、如何防备,不用伪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苏墨卿,你让我觉得,我只是沈如澜,不是什么沈府的掌舵人,也不是什么扬州盐商。”
月光下,他的眼神真挚而坚定,让苏墨卿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她抬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指尖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某个角落,终于彻底柔软下来。
“那……以后在沈府,我还能继续画墨兰吗?”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沈如澜笑了,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不仅能画墨兰,还能画你喜欢的任何东西。藏书阁的画谱,你可以随便看;颜料,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寻多少;若是想出去写生,我陪你去瘦西湖,去平山堂,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苏墨卿看着他的笑容,忽然觉得,这两年来的等待与犹豫,都是值得的。她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满心的欢喜。
沈如澜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心中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她忽然想起容嬷嬷曾说过的话——“少爷,喜欢一个人,就该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别等到错过了才后悔。”
如今,沈如澜终于说了出来,而她,也给了她想要的回应。尽管她十分自私,自私地没有将自己女子身份全盘托出。
苏墨卿垂眸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廊下灯笼的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手背上,将他的指节衬得愈发修长。她想起两年来收到的那些书信,他总在信中提“扬州今日落雪了”“听雪轩的菊花谢了”,字里行间从不言说情意,却处处藏着牵挂。如今这人就站在眼前,温声细语间满是妥帖,倒让她生出几分不真切的恍惚。
“瘦西湖的走马灯……”她轻声重复,指尖轻轻蜷了蜷,“我去年在瓜洲镇见过孩童提着灯笼玩耍,当时还想着,若有机会,要画一幅《百灯图》。”
“那便画。”沈如澜立刻应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明日我让沈福去‘墨香斋’取最好的宣纸和颜料,你若需要画架或是特殊的笔,也尽管开口。”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墨卿鬓边那支素银扁方上——边缘已被摩挲得温润,显然是时常佩戴的旧物,“若是喜欢首饰,苏州的银楼新到了一批苏作錾花簪子,有缠丝、点翠的样式。明日让掌柜的送些新样子来,你拣喜欢的留。”
苏墨卿连忙摇头:“不必这般麻烦,我……我素来简单惯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料,那是临行前李夫人为她缝制的杭绸,虽算不上华贵,却也是李家一片心意,“如今能有地方安心画画,能……能时常与你探讨诗画,我已经很满足了。”
最后半句她说得极轻,几乎要被晚风卷走。
沈如澜却听得真切,心中像是被温水浸过,泛起阵阵暖意。
她抬手轻轻将苏墨卿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耳垂,滚烫的温度让两人同时一怔。
沈如澜迅速收回手,耳尖也悄悄泛红,连忙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你今日赶路辛苦,早些歇息吧。临湖别院的卧房我让嬷嬷收拾好了,里面有你喜欢的薄荷香薰,睡前点上能睡得安稳些。”
苏墨卿点点头,跟着他转身往卧房走。
廊下的桂花一路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重逢的夜晚伴奏。
看着苏墨卿走进卧房,轻轻关上门,沈如澜才转身离开。
走回听雪轩的路上,她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久久未散。
容嬷嬷早已在书房候着,见她回来,连忙上前:“少爷,苏姑娘安置妥当了?”
“嗯。”沈如澜坐在椅上,拿起桌上的桂花羹——还是容嬷嬷之前端来的,此刻已有些凉了,“你让厨房明日备好莲子羹。另外,把藏书阁东架上的《诗画合璧》取来,明日我要给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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