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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累了吧?”苏墨卿仰头看她,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想来这十日船程,她定是没睡好。
沈如澜喉间泛起暖意,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不累,一想到能早点见你,便觉得快得很。”
这话直白得让苏墨卿耳尖发烫,她连忙错开目光,引着沈如澜往院内走:“我让厨房炖了鸽子汤,还热着,你先喝些暖暖身子。”
穿过垂花门时,廊下挂着的走马灯被晚风拂得轻轻转动,灯面上苏墨卿画的兰草纹样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沈如澜目光顿了顿,想起去年元宵去信时曾说要让她画灯,如今竟已悄然实现,心中满是细碎的欢喜。
饭厅里烛火已燃起,铜炉里燃着的沉水香袅袅绕绕,与桌上鸽子汤的鲜香缠在一起。
容嬷嬷亲自端着汤碗上前,笑着道:“少爷可算回来了,苏姑娘从午时就盯着厨房,生怕汤炖老了。”
苏墨卿端起汤碗递到沈如澜面前,耳尖还泛着红:“你尝尝,我按李夫人教的法子,加了些枸杞和当归,补身子的。”
沈如澜接过汤碗,温热的瓷壁透过指尖传来暖意。
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鸽子肉炖得酥烂,汤汁鲜而不腻,当归的药香被枸杞的清甜中和得恰到好处。
她抬眼看向苏墨卿,见她正紧张地盯着自己,不由弯了弯眼:“好喝。”
苏墨卿这才松了口气,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鱼:“这是今日刚从运河里捞的鲈鱼,清蒸的,你多吃些。”
两人相对而坐,烛火在彼此眼底映出跳动的光。
沈如澜偶尔说起广州的事——通商口岸的外商总爱用生硬的汉语讨价还价,珠江上的渔船傍晚时分会唱起渔歌,还有西洋商队带来的彩色玻璃,在阳光下能映出七道彩虹。
苏墨卿静静听着,偶尔插问几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碗的边缘,心中满是安稳。
晚膳过后,沈如澜陪着苏墨卿去临湖别院的画室。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画案上,将一幅未完成的《秋菊图》照得清晰——正是苏墨卿在云栖寺写生的初稿,画中□□开得恣意,墨色浓淡间满是风骨。
“还没画完?”沈如澜走到画案旁,指尖轻轻拂过画纸。
苏墨卿点了点头,拿起一支狼毫笔:“总觉得花瓣的层次感还差些,想等你回来,让你帮我看看。”
沈如澜心中一动,从笔洗里取出一支干净的毛笔,蘸了淡墨,在她身旁俯身:“你看,这里可以用侧锋扫几笔,让花瓣边缘带些飞白,就像被风吹过的模样。”
她手腕轻转,笔尖在宣纸上落下纤细的墨痕,原本略显板正的花瓣瞬间有了灵动之气。
苏墨卿凑近细看,鼻尖不经意擦过沈如澜的衣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香与水汽混合的气息,心跳骤然加快。
沈如澜也察觉到两人间的距离过近,耳尖微微发烫,连忙直起身:“你试试,按这个法子,或许能画出你想要的感觉。”
苏墨卿接过毛笔,指尖却有些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沈如澜的模样侧锋运笔,淡墨在宣纸上晕开,果然如她所说,花瓣多了几分自然的飘逸。
她抬头看向沈如澜,眼中满是欣喜:“真的可以!”
月光下,她眼底的光亮像碎落的星辰,让沈如澜心头一热。
她忽然想起在云栖寺收到的那封信,苏墨卿在信中写“广州气候湿热,望君保重身体”,那时心中的牵挂,此刻都化作眼前的安稳,让她只想将这人牢牢护在身边。
接下来的几日,沈如澜忙着处理广州带回的西洋货物,却总想着挤出时间陪苏墨卿。
有时是清晨陪她在湖边散步;有时是午后在藏书阁并肩看书,偶尔指尖相触,便会引来一阵默契的沉默;有时是傍晚在画室里,一人作画,一人研墨,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温馨得让人心安。
这日午后,沈如澜处理完公务,刚走进临湖别院,就看到苏墨卿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画册,看得入神。
“在看什么?”沈如澜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俯身一看,竟是一本《扬州画舫录》的插画版,画着瘦西湖的二十四桥、平山堂的银杏,还有运河上的画舫。
苏墨卿抬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这是陈掌柜送我的,说里面的画都是前朝画师画的,很是精致。你看这平山堂的银杏,画得真像,听说秋日里满树金黄,好看得很。”
沈如澜心中一动,想起曾答应带她去平山堂看秋菊:“明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去平山堂?听说那里的‘金背大红’开得正盛,还有几株百年银杏,该是金黄了。”
苏墨卿眼中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好啊!我还从没见过百年银杏呢。”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墨卿就起身收拾画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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