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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萧承烨声音低沉,“更棘手的是,琉球王态度暧昧。密使透露,弗拉维亚人向琉球许诺,若琉球在冲突中保持中立,并允许弗拉维亚舰队使用琉球港口补给,战后将支持琉球‘完全独立’,不再向西凉朝贡。”
“这是要裂我藩属,断我海疆屏障。”林晚夕蹙眉,“陛下如何回应?”
“朕已命礼部准备厚礼,三日后由特使携往琉球,重申宗主之谊。但……”萧承烨摇头,“若弗拉维亚以武力相胁,琉球小国,难以硬抗。关键还在我们自身——必须尽快拿出能让琉球看到希望的东西。”
他看向林晚夕:“所以你的海蛊,不仅是奇兵,更是定心丸。要让我们的盟国相信,西凉有办法在海上与弗拉维亚周旋。”
压力如山袭来。林晚夕深吸一口气,眼神却愈加坚定:“臣妾明白。海事学院之事,臣妾会即刻着手。”
十日后,明州港码头旁,新挂起的“皇家海事学院招募处”木牌下,排起了长队。
招募告示贴遍了东南沿海各州县。告示行文半文半白,言称朝廷为“振兴海事、广纳海才”,特设学院,招募“通晓海文气象、熟知洋流鱼汛、擅操舟船、精于潜泳、或具其他涉海专长”者。一经录用,待遇从优,优秀者可授官职。
消息如石子入海,激起层层涟漪。
排队者形形色色:有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的老渔民,有眼神精亮、满口船经的船匠,有背着鱼篓、赤足站立的少年,甚至还有几个头戴斗笠、沉默寡言的疍民——他们平日被禁止上岸,此次官府特意明令“疍户亦可应募”,实属破天荒。
招募处内,三名由沈昭派出的暗卫扮作文书,一边登记名册,一边观察应试者言行。初试很简单:辨认几种常见海图符号、描述一次遭遇风浪的经历、展示一项涉海技能。
“下一个,周海生。”
一个五十余岁、左脸颊有刀疤的汉子走进来。他身形精干,手指关节粗大,走路时微微摇晃,是常年踏船养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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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贯?”
“台州湾,世代渔民。”
“可识海图?”
汉子摇头:“不识字,但海在心里。”他走到悬挂的东海简图前,手指虚点,“从这里到舟山,三月刮东南风,洋流这么走;六月转西南,暗礁在这片;九月有长浪,从东海外来,提前两天看云色就知道。”
文书暗暗点头:“有何特长?”
“能在水下闭气半柱香,摸过沉船。还会看‘海火’——夜里海里光的位置,不是鱼群就是暗流,我分得清。”
“为何应募?”
汉子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大儿子三个月前在海上,被那些铁壳船的气浪掀翻了舢板,人没回来。官府说是意外,但我知道,是那些红毛鬼的船开太快,根本不管小渔船。我想学本事,想看看那些铁壳船到底怕什么。”
文书在名册上做了个特殊标记。这类有亲属受害于弗拉维亚舰船、又身怀技艺者,是重点观察对象。
一天下来,初试通过者七十三人。名单连夜加密送往临安。
三日后,泉州、广州的初试名单也相继送达。沈昭汇总三地名单,剔除背景有疑点者,最终筛选出二百一十五人,通知其赴明州参加复试。
复试在大陈岛上秘密进行。
应募者被蒙眼带上快船,在海上绕行数个时辰后,方被允许摘下面罩。眼前是一座荒岛、简陋竹棚、以及列队肃立的水兵。
林晚夕站在高处岩台上,一身素净青衣,以轻纱遮面。顾老先生、秦师傅、孙师傅立于她身后,陈沧按刀护卫在侧。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林晚夕开口,声音清越,“此乃皇家海事学院实训基地。今日复试,不考文墨,只验实才。通过者,可入学院修习,食宿全免,月领饷银;优异者,更有机会参与朝廷机密海事项目,立功受赏。”
她顿了顿:“但在此之前,需立誓约:此地所见所闻,终身不得外泄。违者,以叛国论处。”
应募者们面面相觑,不少人露出犹豫之色。机密项目、叛国大罪——这显然不是普通“教习”那么简单。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船匠率先出列:“敢问夫人,所谓机密项目,是否要对付海上那些铁壳船?”
林晚夕坦然道:“是。朝廷需要一切能在海上抗衡弗拉维亚铁甲舰的方法。你们的经验、技艺、乃至祖传的秘法,都可能成为破敌关键。”
人群中一阵骚动。那船匠咬牙道:“我干!我兄弟的造船坊被弗拉维亚商船撞毁,官府判了‘航行意外’,半文赔偿没拿到。只要能报仇,我这条命豁出去!”
“我也干!”“算我一个!”陆续有人响应。多是亲历过弗拉维亚舰船横行、或生计受其挤压的沿海百姓。
但也有冷静者问:“我们赤手空拳,怎么跟铁甲舰斗?就凭这些小船、鱼叉?”
林晚夕示意陈沧。陈沧挥手,几名水兵抬出三个蒙着黑布的笼子。
黑布揭开——左边笼中,数十只灰褐色甲虫在特制海水缸中游动,当陈沧用铁片轻敲缸壁时,甲虫齐刷刷转向声源,部分甲壳泛起微光。
中间笼内,几只改造过的藤壶附着在铁板上,藤壶壳缝中隐约可见细小蛊虫蠕动。水兵将铁板半浸入海水,再提起时,藤壶仍牢牢吸附。
右边笼子最小,里面只有一株栽在盆中的奇怪海藻,藻叶间藏着米粒大小的透明虫卵。孙师傅将一点药粉撒入盆中海水,片刻后,海藻以肉眼可见的度卷曲叶片,将虫卵严密包裹。
“这、这是……”有老渔民瞪大眼睛,“蛊虫?官府怎么会用蛊术?”
林晚夕缓步走下岩台:“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弗拉维亚有钢铁火药,我们有千年传承的蛊术与对海洋的深刻理解。诸位请看——”
她指向第一笼:“此乃‘探海蛊’雏形,能感应金属振动、光示警。若布于航道,敌舰未至,我先知。”
指向第二笼:“此为‘蚀金蛊’与藤壶共生体,可附着船体,缓慢侵蚀金属。虽不能立毁敌舰,但日积月累,足令其机件失灵。”
最后指向海藻:“这是‘预警蛊’载体,对特定毒物敏感。若弗拉维亚再施毒烟,此蛊能提前感知、示警。”
她环视众人:“但这些只是。我们需要懂海的人,帮我们改进蛊虫的海上生存能力,设计投放方法,寻找更有效的海洋载体。你们的经验,就是蛊术与海洋之间的桥梁。”
一片寂静。海风呼啸,浪涛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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