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新译(姣姣明月8)_第222章炀帝死而唐朝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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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炀帝死而唐朝立（第1页）

公元年春季，正月丁未朔日，隋恭帝下诏书，允许唐王李渊佩剑穿鞋上殿，朝拜时不必直呼其名。李渊攻克长安后，写信安抚各地郡县，于是东起商洛，南至巴蜀，各地郡县长官、盗贼领、氐羌部族酋长，争相派子弟前来拜见请降，有关部门每天要回复上百封书信。

王世充掌控东都军队后，在洛北进攻李密并击败他，随后驻军巩北。辛酉日，王世充命令各军搭建浮桥渡过洛水攻打李密，先搭好桥的军队提前进军，部队行动前后不一。虎贲郎将王辩攻破李密的外围营栅，导致李密军营中一片混乱，军队即将溃散；王世充却不知情，只是吹响号角收兵，李密趁机率领敢死队反击，王世充大败，士兵争相过桥溺水而死的有一万多人。王辩战死，王世充仅自身逃脱，洛北各军全部溃散。王世充不敢回东都，便向北逃往河阳。当晚，寒风暴雨，士兵涉水淋湿，在路上冻死的又有一万多人。王世充仅带几千人到达河阳，自己关进监狱请罪，越王杨侗派人赦免他，召他回东都，赏赐金银绸缎、美女安抚他。王世充收拢逃散士兵，得到一万多人，驻军含嘉城，不敢再出战了。

李密乘胜进占金墉城，修复城门和房屋居住，军鼓之声传到东都；不久，他率领三十多万军队，在北邙列阵，向南逼近上春门。乙丑日，金紫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出兵抵抗。段达看到李密军队声势浩大，心生畏惧率先撤退。李密指挥军队追击，隋军溃散，韦津战死。于是偃师、柏谷以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人各自率领部下投降李密。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人都派使者上书劝李密称帝，李密的下属裴仁基等人也上表请求他登基，李密说：“东都还没平定，不能谈论这件事。”

唐王李渊任命世子李建成为左元帅，秦公李世民为右元帅，率领十多万军队救援东都。

东都粮食短缺，太府卿元文都等人招募守城不领公家粮食的人，授予二品散官，于是戴着象牙笏板上朝的商人，多得数不清。

二月，己卯日，唐王李渊派太常卿郑元璹率军从商洛出，攻取南阳；左领军府司马安陆人马元规攻取安陆及荆州、襄州一带。

李密派房彦藻、郑颋等人向东出兵黎阳，分路招抚各州县。任命梁郡太守杨汪为上柱国、宋州总管，又亲手写信给他说：“过去在雍丘，曾派兵追捕你，如今我像齐桓公不计射钩之仇、晋文公不计斩袖之怨那样，对你没有猜忌。”杨汪派使者互通消息，李密也以安抚的态度对待他。房彦藻写信招降窦建德，让他前来拜见李密。窦建德回信，言辞谦卑，礼物丰厚，借口罗艺向南侵犯，请求守卫北部边境。房彦藻返回时，到卫州，被贼帅王德仁截杀。王德仁有几万部众，占据林虑山，四处劫掠，成为几个州的祸患。

三月，己酉日，任命齐公李元吉为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元帅，都督十五郡军事，允许他随机行事。

隋炀帝到达江都后，荒淫无度，宫中修建一百多间房屋，每间都装饰豪华，住着美女，每天让一间房的美女做主人。江都郡丞赵元楷负责供应酒食，隋炀帝和萧后以及受宠的妃嫔们轮流到各房宴饮，酒杯不离手，跟随的妃嫔一千多人也经常喝醉。但隋炀帝看到天下大乱，内心也烦躁不安，退朝后就戴头巾、穿短衣，拄着拐杖散步，走遍宫中楼台馆舍，直到深夜才停止，急切地留恋美景，唯恐享受不够。

隋炀帝自己通晓占卜相面之术，喜欢说吴语；经常在夜晚摆酒，抬头观察天象，对萧后说：“外面有很多人想算计我，但我至少能像陈叔宝（长城公）那样，你也能像沈皇后，咱们姑且一起痛饮吧！”说完举杯大醉。又曾对着镜子自照，回头对萧后说：“这么好的头颅，谁会来砍它呢？”萧后大惊询问原因，隋炀帝笑着说：“富贵贫贱、痛苦快乐，都是轮流更替的，有什么好伤感的！”

隋炀帝见中原已乱，便无心北归，想迁都丹杨，占据江东，便命令大臣们在朝廷上商议。内史侍郎虞世基等人都表示赞同；右候卫大将军李才极力反对，请求隋炀帝返回长安，与虞世基争吵后退出朝堂。门下录事衡水人李桐客说：“江东地势低洼潮湿，土地狭窄，对内要供奉皇上，对外要供给军队，百姓难以承受，恐怕也会叛乱离散。”御史弹劾李桐客诽谤朝政。于是公卿大臣都迎合隋炀帝的意思说：“江东百姓盼望皇上亲临已久，陛下渡过长江，安抚统治那里，这是大禹那样的功业。”隋炀帝于是下令修建丹杨宫，准备迁都。

当时江都粮食耗尽，跟随隋炀帝的骁果军大多是关中人，长期在外思念家乡，见隋炀帝没有西归之意，大多谋划叛逃。郎将窦贤率领部下向西逃跑，隋炀帝派骑兵追击斩杀了他，但逃亡的人还是不断，隋炀帝很担忧。虎贲郎将扶风人司马德戡一向受隋炀帝宠信，隋炀帝让他率领骁果军驻扎在东城，司马德戡和交好的虎贲郎将元礼、直阁裴虔通谋划说：“现在骁果军人人都想逃亡，我要是上报，恐怕会先被处死；不上报，以后事情败露，也难免被灭族，怎么办？又听说关内已经沦陷，李孝常占据华阴叛乱，皇上囚禁了他的两个弟弟，准备杀掉。我们的家属都在关西，能不担心吗？”二人都很害怕，说：“那该怎么办？”司马德戡说：“骁果军要是逃亡，不如和他们一起逃走。”二人都说：“好！”于是互相联络招引，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士杨士览等人都参与谋划，日夜相互约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谈论叛乱计划，毫无顾忌。有宫女告诉萧后说：“外面人人都想谋反。”萧后说：“任凭你去禀报皇上。”宫女向隋炀帝报告，隋炀帝大怒，认为这不是宫女该说的话，于是把她杀了。后来又有宫女告诉萧后，萧后说：“天下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法挽救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只会让皇上烦恼罢了！”从此再没人敢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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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行枢和将作少监宇文智及一向关系密切，杨士览是宇文智及的外甥，二人把谋反的计划告诉了宇文智及，宇文智及非常高兴。司马德戡等人约定在三月望日集结同伙向西逃亡，宇文智及说：“皇上虽然无道，但威严命令还能施行，你们逃走，就像窦贤那样白白送死。现在上天要灭亡隋朝，天下英雄豪杰纷纷起兵，同心叛乱的已有几万人，不如趁机干一番大事业，这是帝王的功业啊。”司马德戡等人表示赞同。赵行枢、薛世良请求拥立宇文智及的哥哥右屯卫将军许公宇文化及为主帅，约定好后，才告诉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本性怯懦，听说后，脸色大变、浑身流汗，不久还是同意了。

司马德戡派许弘仁、张恺进入备身府，告诉认识的人说：“陛下听说骁果军想叛乱，准备了很多毒酒，想趁着宴会，把我们全都毒死，只和南方人留在这儿。”骁果军士兵都很害怕，便互相转告，导致叛乱的计划更加急切。乙卯日，司马德戡召集所有骁果军军官，说明自己的打算，军官们都说：“听从将军的命令！”当天，大风扬尘，白天一片昏暗。下午，司马德戡偷出皇宫的马匹，秘密磨利兵器。当晚，元礼、裴虔通在宫殿值班，专门负责殿内事务；唐奉义负责关闭城门，和裴虔通互通消息，各城门都不上锁。到了三更天，司马德戡在东城集结几万士兵，点火与城外呼应。隋炀帝看到火光，又听到外面喧闹，询问生了什么事。裴虔通回答说：“草料场失火，外面的人正在一起救火。”当时宫内外隔绝，隋炀帝相信了。宇文智及和孟秉在城外集结一千多人，劫持候卫虎贲冯普乐，让他派兵分头守卫街道。燕王杨倓察觉到有变故，夜晚，从芳林门旁边的水洞进入宫中，到玄武门，谎称说：“我突然中风，生命垂危，请允许我当面和皇上辞别。”裴虔通等人没有禀报，而是把他关押起来。

丙辰日，天还没亮，司马德戡交给裴虔通士兵，让他替换各城门的守卫。裴虔通从城门率领几百名骑兵到成象殿，宫中守卫大声呼喊有贼；裴虔通于是返回，关闭各城门，只打开东门，驱赶殿内的守卫让他们出去，守卫们都放下兵器逃跑。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对裴虔通说：“这是什么军队，形势太反常了！”裴虔通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和将军无关；将军千万不要乱动！”独孤盛大骂说：“老贼，你说的是什么话！”来不及穿上铠甲，就和身边十几人抵抗，最终被乱兵杀死。独孤盛是独孤楷的弟弟。千牛独孤开远率领殿内几百名士兵到玄武门，敲门请求说：“兵器都还完好，还能打败贼兵。陛下如果出来督战，人心自然安定；否则，灾祸现在就到了！”最终没有回应，士兵们渐渐散去。乱兵抓住独孤开远，因为敬佩他的忠义而释放了他。此前，隋炀帝挑选了几百名勇猛的官奴安置在玄武门，称为“给使”，以防备意外事情，对他们的待遇十分优厚，甚至把宫女赏赐给他们。司宫魏氏受隋炀帝信任，宇文化及等人勾结她做内应。当天，魏氏假传圣旨，让所有给使都出宫，仓促之间，宫中没有一个给使在场。

司马德戡等人率军从玄武门进入宫中，隋炀帝听到叛乱的消息，换了衣服逃到西阁。裴虔通和元礼进军推开左阁门，魏氏打开门，于是进入永巷，询问：“陛下在哪里？”有位美女出来，指了指隋炀帝的藏身之处。校尉令狐行达拔刀径直上前，隋炀帝隔着窗户对令狐行达说：“你想杀我吗？”令狐行达回答说：“臣不敢，只是想奉陛下返回关西。”于是扶隋炀帝下阁。裴虔通本来是隋炀帝做晋王时的亲信，隋炀帝见到他，说：“你不是我的亲信吗！有什么怨恨而谋反？”裴虔通说：“臣不敢谋反，只是将士们思念家乡，想奉陛下返回京师。”隋炀帝说：“我正想回去，只是因为长江上游的运粮船还没到，现在就和你们回去！”裴虔通于是领兵看守他。

到了天亮，孟秉率领身披铠甲的骑兵迎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吓得抖说不出话，有人前来拜见他，他只是低头靠在马鞍上连声说“罪过”。宇文化及到城门时，司马德戡迎接拜见，把他引入朝堂，号称丞相。裴虔通对隋炀帝说：“文武百官都在朝堂上，陛下必须亲自出去安抚。”把自己的随从骑兵交给隋炀帝，逼迫他上马；隋炀帝嫌弃马鞍和缰绳破旧，换了新的才上马。裴虔通牵着缰绳、握着刀出宫门，乱兵欢呼雀跃，声音震动大地。宇文化及大声说：“何必带着这个人出来，赶紧把他带回去处死。”隋炀帝问：“虞世基在哪里？”乱党马文举说：“已经被斩了！”于是把隋炀帝带回寝殿，裴虔通、司马德戡等人拔出刀侍立在旁边。隋炀帝叹息说：“我有什么罪落到这个地步？”马文举说：“陛下抛弃宗庙，不停地巡游，对外频繁征战，对内极尽奢侈荒淫，让壮年男子死于战乱，妇女儿童死于饥荒，百姓失业，盗贼四起；专门信任奸佞之人，掩饰错误、拒绝劝谏；怎么能说无罪！”隋炀帝说：“我确实辜负了百姓；但你们这些人，荣华富贵都到了极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今天的事情，谁是主谋？”司马德戡说：“天下人都怨恨你，何止一个人！”宇文化及又让封德彝列举隋炀帝的罪状，隋炀帝说：“你是读书人，为什么也这样！”封德彝羞愧地退下。隋炀帝的爱子赵王杨杲，年仅十二岁，在隋炀帝身边，痛哭不止，裴虔通杀了他，鲜血溅到隋炀帝的衣服上。乱兵想杀隋炀帝，隋炀帝说：“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怎么能够刀剑加身！拿毒酒来！”马文举等人不答应，让令狐行达按住隋炀帝坐下。隋炀帝自己解下丝织头巾交给令狐行达，最终被勒死。起初，隋炀帝知道自己必定会遭遇灾祸，经常随身携带一个装有毒药的瓦罐，对受宠的妃嫔们说：“如果贼兵来了，你们先喝毒药，然后我再喝。”到叛乱生时，他回头找毒药，身边的人都已逃散，最终没能找到。萧后和宫女们拆下漆床的木板做了一个小棺材，把隋炀帝和赵王杨杲一起埋葬在西院流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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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每次巡游，常常带着蜀王杨秀，把他囚禁在骁果军营中。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后，想拥立杨秀为皇帝，众人商议后不同意，于是杀了杨秀和他的七个儿子。又杀了齐王杨暕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燕王杨倓，隋朝宗室、外戚，无论老少都被处死。只有秦王杨浩一向和宇文智及有往来，并且用计谋保全了自己。齐王杨暕一向不受隋炀帝宠爱，父子之间经常互相猜忌。隋炀帝听到叛乱的消息，回头对萧后说：“难道是阿孩（杨暕的小名）干的？”宇文化及派人到杨暕的府第杀他，杨暕以为是隋炀帝派来逮捕他的，说：“皇上的使者暂且慢行，我没有辜负国家！”乱兵把他拖到街上斩，杨暕最终不知道杀他的是谁，父子至死都没有消除隔阂。又杀了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秘书监袁充、右翊卫将军宇文协、千牛宇文皛、梁公萧钜等人以及他们的儿子。萧钜是萧琮弟弟的儿子。

叛乱即将生时，江阳县令张惠绍骑马快报告裴蕴，裴蕴和张惠绍谋划假传圣旨，征调城外的军队逮捕宇文化及等人，敲门救援隋炀帝。计划确定后，派人报告虞世基；虞世基怀疑报告叛乱的人不实，压下不予批准。不久，叛乱生，裴蕴叹息说：“和虞世基（播郎是虞世基的小名）商量事情，最终误了大事！”虞世基的族人虞及对虞世基的儿子符玺郎虞熙说：“形势已经这样了，我带你向南渡过长江，一起死有什么好处？”虞熙说：“抛弃父亲、背叛君主，哪里有求生的地方？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为国捐躯了！”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抱着虞世基痛哭，请求代替他去死，宇文化及不答应。黄门侍郎裴矩知道必定会生叛乱，即使是仆人也厚待他们，又建议为骁果军士兵娶妻；到叛乱生时，乱兵都说：“这不是裴黄门的罪过。”不久宇文化及到达，裴矩在马前迎接拜见，因此得以幸免。宇文化及因为苏威不参与朝政，也赦免了他。苏威的名声和地位一向很高，前去拜见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召集众人接见他，对他格外优待。文武百官都到朝堂祝贺，只有给事郎许善心不到。许弘仁骑马快告诉他说：“天子已经驾崩，宇文将军代理朝政，满朝文武都已集合。天道人事自有更替，和你有什么关系，却这样犹豫不决？”许善心听后大怒，还是不肯前去。许弘仁返回，上马哭泣着离开。宇文化及派人到许善心家中把他抓到朝堂，不久又释放了他。许善心不行跪拜之礼就走出朝堂，宇文化及大怒说：“这个人太自负了！”又下令把他抓回来，杀了他。许善心的母亲范氏，九十二岁，抚摸着棺材不哭，还说：“能为国难而死，我有这样的儿子真好！”于是卧床不进食，十几天后去世。唐王李渊进入关中时，张季珣的弟弟张仲琰担任上洛县令，率领官吏百姓抵抗，部下杀了他投降。宇文化及叛乱时，张仲琰的弟弟张琮担任千牛左右，被宇文化及杀死，兄弟三人都为国捐躯，当时的人都为自己不如他们而感到羞愧。

宇文化及自称大丞相，总揽全国政务。他以皇后的名义拥立秦王杨浩为皇帝，让杨浩居住在别宫，只让他签署诏书敕令而已，还派兵监视守卫。宇文化及任命弟弟宇文智及为左仆射，宇文士及为内史令，裴矩为右仆射。

乙卯日，改封秦公李世民为赵公。

戊辰日，隋恭帝下诏书，将十个郡划归唐国，仍任命唐王李渊为相国，总揽全国政务，唐国可设置丞相以下官员，又加赐九锡之礼。李渊对下属官员说：“这是谄媚之人做的事。我执掌大权却给自己加九锡，合适吗？如果一定要遵循魏晋以来的旧例，那些都是繁琐虚伪的仪式，欺骗上天和百姓；考察他们的实际功绩比不上五霸，却追求名声过三王，这是我一直非议嘲笑的，自己也以此为耻。”有人说：“历代都这么做，怎么能废除呢！”李渊说：“尧、舜、汤、武，各自顺应时势，取舍之道不同，但都以最大的诚意顺应天意民心，没听说夏、商末年一定要效仿唐、虞的禅让。如果少帝有知，一定不肯这么做；如果他无知，我却自抬身价又假意推让，这是我平生本心所不愿做的。”于是只把丞相府改为相国府，那些九锡之类的特殊礼仪，都归还给相关部门。

宇文化及任命左武卫将军陈棱为江都太守，全面负责留守事务。壬申日，他下令内外戒严，声称要返回长安。皇后和六宫妃嫔都按照旧制住进御宫，在军营前另外设置帐幕，宇文化及在里面处理政事，侍卫仪仗都模仿皇帝的规格。他强夺江都百姓的船只，计划从彭城走水路向西返回。因折冲郎将沈光勇猛过人，宇文化及让他率领给使营驻扎在宫内。走到显福宫时，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与沈光谋划说：“我们受先帝厚恩，如今却低头侍奉仇人，受他驱使，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我一定要杀了他，死而无憾！”沈光流泪说：“这正是我对将军的期望！”麦孟才于是联络旧友，率领部下几千人，约定在清晨出时袭击宇文化及。消息泄露，宇文化及连夜与心腹逃出营外，留下人告知司马德戡等人，让他们讨伐麦孟才等人。沈光听到营内喧闹，知道事情败露，立即袭击宇文化及的营帐，却空无所得，正好遇到内史侍郎元敏，历数他的罪状后将其斩。司马德戡领兵包围沈光，将他杀死，他麾下几百人都战死，没有一人投降，麦孟才也死了。麦孟才是麦铁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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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人沈法兴，世代是郡中名门望族，宗族有几千家。沈法兴担任吴兴太守，听说宇文化及弑杀隋炀帝，便起兵以讨伐宇文化及为名。等到达乌程时，他已拥有六万精锐士兵，于是攻打余杭、毘陵、丹杨，全部攻克，占据了江表十郡。他自称江南道大总管，秉承皇帝旨意设置百官。

东国公窦抗，是唐王李渊王妃的哥哥。隋炀帝派他到灵武巡视长城；他听说李渊平定关中，于癸酉日率领灵武、盐川等几个郡前来投降。

夏季，四月，稽胡侵犯富平，将军王师仁击败了他们。又有五万多人侵犯宜春，相国府咨议参军窦轨领兵讨伐，在黄钦山交战。稽胡占据高地放火，官军稍稍退却；窦轨斩杀了十四名部将，提拔队列中的小校代替他们，领兵再次出战。窦轨亲自率领几百名骑兵在军后督战，下令说：“听到鼓声有不前进的，从后面斩！”不久击鼓进军，将士们争相冲向敌人，稽胡的箭也无法阻止他们；于是大败稽胡，俘虏男女二万人。

世子李建成等人到达东都，驻扎在芒华苑；东都紧闭城门不出，李建成派人招抚劝降，对方没有回应。李密出兵争夺，双方生小规模战斗后，各自领兵撤退。城中很多人想作为内应，赵公李世民说：“我们刚平定关中，根基尚未稳固，孤军远道而来，即使攻下东都，也无法守住。”于是不接受内应。戊寅日，领兵返回。李世民说：“城中看到我们撤退，必定会来追击。”于是在三王陵设置三道埋伏等待他们；段达果然率领一万多人追击，遭遇埋伏大败。李世民追击逃兵，抵达东都城下，斩杀四千多人。于是设置新安、宜阳二郡，派行军总管史万宝、盛彦师领兵镇守宜阳，吕绍宗、任瑰领兵镇守新安，然后返回。

起初，五原通守栎阳人张长逊因中原大乱，率领全郡归附突厥，突厥任命他为割利特勒。郝瑗劝说薛举，与梁师都及突厥联合出兵攻取长安，薛举听从了他的建议。当时启民可汗的儿子咄苾，号称莫贺咄设，在五原以北建立牙帐，薛举派使者与莫贺咄设谋划入侵，莫贺咄设同意了。唐王李渊派都水监宇文歆贿赂莫贺咄设，并且向他陈述利害关系，阻止他出兵，又劝说莫贺咄设派张长逊入朝，将五原之地归还中国，莫贺咄设都听从了。己卯日，武都、宕渠、五原等郡都投降了李渊，李渊当即任命张长逊为五原太守。张长逊又伪造诏书给莫贺咄设，让他知道薛举的谋划。莫贺咄设于是拒绝了薛举、梁师都等人，不接纳他们的使者。

戊戌日，世子李建成等人返回长安。

东都的号令不出城门，人心涣散，朝议郎段世弘等人谋划响应西军（唐军）。恰逢西军已经返回，于是派人招引李密，约定在己亥夜打开城门接纳他。事情败露，越王杨侗命令王世充讨伐诛杀了段世弘等人。李密听说城中已经安定，便返回了。

宇文化及拥有十万多部众，占据六宫，自己的供养完全效仿隋炀帝。他常常在帐中面南而坐，有人禀报事务，他沉默不回应；退帐后，才取出奏状与唐奉义、牛方裕、薛世良、张恺等人商议决定。他把少主杨浩交给尚书省，派十多名卫士看守，派令史去取他签署的诏书敕令，百官不再上朝参见。到达彭城后，水路不通，又强夺百姓的牛车二千辆，用来装载宫人和珍宝；至于兵器铠甲，全都让士兵背负，路途遥远疲惫不堪，士兵们开始怨恨。司马德戡私下对赵行枢说：“你大错特错，害了我！如今平定乱世，必须依靠英才贤能；宇文化及平庸愚昧，身边又都是小人，事情必定会失败，该怎么办？”赵行枢说：“事情全在我们手中，废除他有什么难的！”起初，宇文化及掌权后，赐封司马德戡为温国公，加授光禄大夫；因为司马德戡专门统领骁果军，宇文化及心中猜忌他。几天后，宇文化及部署众将分配士卒，任命司马德戡为礼部尚书，表面上是优厚的升迁，实际上是剥夺他的兵权。司马德戡因此怨恨，所得到的赏赐，都用来贿赂宇文智及；宇文智及为他说情，才让他率领后军一万多人跟随。于是司马德戡、赵行枢与将领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人谋划，打算用后军袭击杀死宇文化及，改立司马德戡为主帅；派人联络孟海公，结成外援；拖延着没有动，等待孟海公的回复。许弘仁、张恺知道了这个计划，报告给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派宇文士及假装打猎，到达后军，司马德戡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便出营迎接拜见，宇文士及趁机将他逮捕。宇文化及责备他说：“我与你同心协力平定天下，历经万死。如今刚刚成功，正希望一起共享富贵，你又为什么谋反？”司马德戡说：“本来是为了杀死昏庸的君主，苦于他的荒淫暴虐；推举你为主帅，你却比他更过分；迫于众人的情绪，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宇文化及将他勒死，并杀死他的党羽十多人。孟海公畏惧宇文化及的强大，率领部众准备好酒肉迎接他。李密占据巩洛抵抗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无法向西前进，领兵向东郡进，东郡通守王轨献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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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日，李密的部将井陉人王君廓率领部众前来投降。王君廓本来是盗贼，有几千部众，与贼帅韦宝、邓豹在虞乡合兵，唐王李渊与李密都派人招抚他。韦宝、邓豹想归顺李渊，王君廓假装与他们一致，趁他们不备动袭击，击败了他们，夺取了他们的物资，投奔李密；李密没有礼遇他，他又前来投降李渊，被任命为上柱国，代理河内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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