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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渐渐西沉,原本在千劫面具上跳跃的金色光斑已经褪成暗橘色。伊甸的歌声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天鹅绒般的嗓音都染上了些许沙哑,却依然坚持着每个音符的完美。
凌澈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那双仿佛冻结了整片冰川的眼睛渐渐凝聚焦点,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抬手做了个中止的手势,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够了。"
众人却像扎根在原地。直到走廊尽头传来布兰卡温柔的呼唤:"格蕾修,该吃饭了"小女孩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一直攥着凌澈衣角的小手。
"澈哥哥再见"她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下次下次格蕾修会画更好的星星给你"画纸上歪歪扭扭的星光图案在暮色中泛着稚拙的荧光。
凌澈没有伸手去接。格蕾修眼眶瞬间红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画放在他脚边,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父母。小小的背影在长廊尽头消失时,那张画被穿堂风轻轻掀起一角,出簌簌的声响。
走廊尽头突然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梅比乌斯抱着双臂从阴影中走出,蛇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绿的光泽,她现在很不高兴,给指挥官的通讯不回,去哪儿找都找不到,她抓住路过的人问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呵,我们的大忙人指挥官居然在这偷闲?"她讥诮的尾音在空旷的走廊激起回响,目光扫过沉默的众人,"怎么,都在这里开守灵会吗?"
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听见电子钟的滴答声。向来对谁都笑脸相迎的爱莉希雅此刻异常安静,粉色的眼眸死死锁住凌澈雕塑般的侧脸,连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都欠奉。更令人意外的是,素来与梅比乌斯针锋相对的千劫竟连头都没回,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面具倒映着破碎的晚霞。
梅比乌斯挑眉,蛇一样的竖瞳微微收缩。她敏锐地注意到地上扭曲的金属残骸,以及凌澈脚边那张被遗忘的儿童画。涂鸦上的星星用荧光笔描了边,在昏暗的走廊里散着微弱的、执拗的光芒。
梅比乌斯踩着清脆的鞋音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拨开挡在前方的伊甸和爱莉希雅。她蛇般的竖瞳微微收缩,敏锐地捕捉到凌澈那冷硬表情下的异样。
"怎么?"她突然贴近,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息坐在凌澈身侧,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讥诮,却微妙地软化了尾音,"我们万年不化的冰块终于要融化了?"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抬起,作势要捧住他的脸,"要不要去我实验室做个全面检——"
"梅比乌斯博士~"爱莉希雅突然介入,纤纤玉指精准扣住梅比乌斯的手腕。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粉色眼眸却暗了几分,"这样粗暴的检查,阿澈会生气的哦?"指尖不着痕迹地加重力道,"到时候又说些伤人的话,博士又要躲在实验室三天不出来了呢。"
梅比乌斯眼中怒火骤燃,蛇瞳缩成细线。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迸出无形的火花。而凌澈依旧如雕塑般静坐,黄昏的余晖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仿佛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空气中紧绷的弦突然松弛。梅比乌斯和爱莉希雅几乎同时松开手,像两只暂时休战的猫科动物。梅比乌斯轻哼一声,转身时白大褂划出利落的弧度,却意外地没有离开。她随意地倚在扶手椅完好的那一侧,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墨绿色的丝,蛇瞳却始终锁定着凌澈紧闭的双眼。
爱莉希雅则像羽毛般轻盈地落座另一侧,裙摆铺开如绽放的花瓣。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粉色的眼眸弯成新月,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生。只是指尖偶尔轻叩扶手残骸的节奏,泄露了那份不易察觉的焦躁。
凌澈早在她们争执初起时就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他像一尊被供奉在祭坛上的神像,任凭信徒们如何争执,始终保持着然的沉默。窗外最后一缕暮光掠过他冷峻的鼻梁,将三人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剪影。
走廊的阴影处忽然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熏香气息。阿波尼亚不知何时已然静立在那里,黑白色修女服的裙裾在穿堂风中微微浮动。她缓步上前时,挂在胸前的银质十字架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在暮色中划出细碎的银光。
"神子"
她的呼唤轻得像一声叹息,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流转着近乎虔诚的光辉。见凌澈毫无反应,阿波尼亚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优雅地屈膝跪地。绣着金色纹路的裙摆如莲花般在金属地面上铺展,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开始用古老的语言低声祷告。念珠碰撞的细微声响仿佛某种安魂的韵律,与尚未散尽的熏香一起,在这方空间里筑起一道无形的圣域。
突然,地面的排水管道"砰"地弹开,一阵七彩的纸花纷纷扬扬洒落。维尔薇像变魔术般从飘舞的纸花中旋身而出,漆皮靴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板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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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prise!"她单手按着高礼帽鞠躬,斗篷翻飞间露出内衬里闪烁的星光图案。只有爱莉希雅和伊甸配合地鼓掌,掌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单薄。
维尔薇直起身时,帽檐上的机器鸟闪烁着兴奋的蓝光:"多么完美的宿命时刻啊"她夸张地张开双臂,齿轮饰在耳边欢快地转动,"救世的勇者们难得齐聚,不拍张世纪合照可就太可惜了!"
说着便从帽子里抽出一台造型夸张的相机,镜头伸缩时出机械运转的嗡鸣。梅比乌斯不耐烦地咂舌,千劫也投来危险的眼神,而跪地祷告的阿波尼亚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凌澈依旧闭目坐在光影交界处,仿佛与这场荒诞的闹剧处在不同的时空维度。
"锵锵还有这位幸运观众!"维尔薇突然一个华丽的转身,从装饰盆栽后拽出缩成一团的帕朵。少女被拎着后领提溜出来,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啊哈哈大、大家下午,哦不晚上好呀"帕朵的笑容非常尴尬——她比谁都来得早,这处僻静角落原本是她偷懒睡午觉的秘密基地。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藏在休息室垫子下的零食存货,还有那张从凌澈那里得来的无限饭卡。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看见指挥官失态现场会被灭口的吧』
『罐头啊记得把咱藏在床底下的鱼干都吃完』
『帕朵我啊真的要变成战场上的猫饼了』
空气骤然凝固。凌澈的声音像一柄冰刀劈开喧闹,每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合照,可以。"
这句话让所有人瞬间定格——维尔薇的礼帽歪到一边都忘了扶正,梅比乌斯缠绕丝的手指僵在半空,连跪地的阿波尼亚都微微睁大了眼睛。帕朵的唰的一下抬头。
"但是——"他倏然睁眼,冰蓝的瞳孔里翻涌着比极地风暴更凛冽的寒意,"拍完立刻给我滚。"最后一个字被咬得极重,仿佛在金属地面砸出一个个凹痕。
见凌澈难得同意合照这样的要求,即便是桀骜的千劫也破天荒地配合前来。镜头前,凌澈端坐在椅子中央,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疏离。爱莉希雅亲昵地挨在他左侧,甜美的笑容带着几分诡异的欣喜;右侧的梅比乌斯略显僵硬,神色间透着几分不自在。
凯文、樱和梅三人立于后方。凯文冷峻的面容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笑意,樱卸下面甲后的容颜恬静动人,梅博士则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浅笑。阿波尼亚优雅地侧坐在凌澈身前,虽然挂着微笑却没有活力;千劫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左侧,不屑地冷哼一声;胆怯的帕朵则蜷缩在右侧,像只受惊的小猫。
伊甸亭亭玉立在爱莉希雅身旁,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雅的仪态,眼底却多了几分欣慰;维尔薇站在梅比乌斯身侧,张扬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
当维尔薇特制的机械臂按下快门时,镜头捕捉到一个耐人寻味的画面——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注视着中央的凌澈,而凌澈本人却目光冷峻,面无表情。明明身处画面中心,却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就像一道孤独的剪影,与整个世界保持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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